鲜衣怒马少年时(下)(2/2)
程岸低声制止:“成愈,别说了。”
“你们别总想着替他出头,他不见得领情,管好你们的事。”程岸看着钟坚一伙,神色稳重,“究竟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这句话,倒像在说给所有人听。
……
成愈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低头沉默半晌,才开口:“程岸,他离你太远。”
“是吗。”程岸笑容浅淡,微眯眸迎着天边晚霞,“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条路,无法用双脚走过。”
程岸偏头看他:“死亡的路。”
“你知道,现实中,难的不仅仅是你们当下学业能力的差距。”成愈目光波动,欲言又止,“你们都是……”
“男的。”程岸不避讳,微微一笑。
“这个,我反而不在意。”程岸伸了个懒腰,目视前方,“对我而言,只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没有区别。”
成愈张了张唇,没出声。
“既然我不在意,别人的偏见,也入不了我的眼。”程岸说。
两人安静良久。成愈轻闭眼,复而睁开,眼底一片清明:“你自己衡量,别被带偏了,第一名的宝座被我抢走。”
程岸倚着石桥,勾了勾唇角,那具身躯里的灵魂,逍遥又自信。
“别忘了,我是程岸。”
山巅之最,无人能及。
***
张晓暨见到了那个女生。
因为钟坚他们**,程岸冷了张晓暨一段时间,虽然知道他事先并不知情,但也算给他一个教训,别成天没事干点小混混行径。
二来,准备期末全市统考,学校和各班都抓得严,他们晚自习的时间在原来的基础上往后延了一个小时,离开学校将近十一点,两人的时间更加对不上。
也是碰巧,休息日下午,张晓暨在校外球场打球,远远就看到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个。他反手将球压在朋友胸前,快速收拾东西去追他。
人流逐渐分散,追着追着,变成三个人的“游戏”。程岸在最前方走着,女生悄悄跟着,张晓暨尾随其后。
拐角尽头,女生吓到低呼,朝后**几步。
张晓暨双手插兜,挡在她面前。天色渐暗,巷子无灯,他的面容浸在破旧老楼的暗光里,冷淡又压迫。好似下一秒,就会有一只手伸来,掐住脖子。
“好好的不学,玩什么跟踪。”他面色不善,皱眉的样子压迫感更强,女生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张晓暨立在原地,俯视她:“就这点胆子?你就不怕那小子是坏蛋,跟踪他,反而你吃亏。”
“什、什么?”女生结巴道。
他朝前走近一步,女生嘴巴一撇,哭出了声。
“喂。”张晓暨伸出的手僵住,头疼地说,“我没怎么着你吧,扶你也要哭?”
他忽然想起程岸的话。
果然没错,女生这种哭包生物,即便跟踪,又能拿他怎么样。
抽泣声渐大,有路过巷口的人朝里望来。张晓暨挠着头发,半蹲在她面前:“别哭了成吗?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要跟踪程岸,刚说了两句,你就在这里哭,我做什么了?”
女生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哭得更大声。
张晓暨:“……”
一双蓝白相间的鞋出现在余光中,张晓暨偏头,看到如腾云驾雾出现一般的程岸。
他递给女生一张纸巾。
“你——”张晓暨见着他,又是惊诧,又是喜悦,话还没说一句,就被程岸淡淡堵回:“后边去。”
张晓暨:“……”
张晓暨不知道程岸跟她聊了什么。
那天,他站在巷子口,街边小灯亮着微光,有单车穿行过小巷,无一不多望向少男少女几眼。程岸站在距离女生半米外的位置,微低头和她说话。张晓暨在巷子尽头靠着石壁,百无聊赖地等他。
女生折返而出,程岸还站在原地。
张晓暨自后而来:“人走了还不出来,恋恋不舍?”
程岸不知在看哪里,没出声。
张晓暨又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这学期读完就转学,山高水远,想多见我几次。”
“这就跟踪你?”
“是吧。”
张晓暨咋舌:“有够——”他顿了顿,那俩字没说,毕竟对方是女孩。
许久未见,各种夜里懊恼郁闷又气愤的情绪,在见到程岸的这一刻,统统飘散脑后。张晓暨近他身侧,低声道:“还在生我的气?”
程岸终于动了,黑暗中看不清神色,但第六感告诉张晓暨,这人一定白了他一眼。
“都过了多久,你以为我是你?”程岸抬步,悠悠走着。
张晓暨紧跟上去:“这么久没见,就着态度?”
“我的态度有问题吗?”
“大大的问题。”
程岸啧了声,笑道:“你想我怎么样?”
大黑影忽然不吭声。两人安静几秒,程岸在他身畔,闻到男生运动后汗水的荷尔蒙气息,有汗必洗的他,竟意外的不排斥张晓暨身上的味道。他低声问:“你刚去打球了?”
“嗯。”声音极低,像在压抑着什么。
程岸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伸手轻捏左耳垂,指腹温热:“今天没戴耳钉?”
“忘了。”张晓暨挨近他。
程岸忽略掉他的意图,继续说:“改天也给我扎一个。”
环在他腰上的手一顿,张晓暨低声说:“你们学校不给吧。”
“以后。”
“手穿,会有点疼。”他自己胡闹没关系,搁在程岸身上,实属不忍,“算了。”
程岸说:“你不敢?”
“是扎你,又不是扎我,我有什么不敢。”
“那就别废话。”低笑了声,气息更近。
张晓暨呼吸不稳,喉结滚动,犹豫着:“你……”
下一秒,温热覆盖,程岸手臂环住张晓暨的脖子,阖眸吻他。
“这样,你敢吗?”程岸贴着他的唇,好似在笑。
张晓暨愣了一秒,猛地收紧手臂,将怀中的人压向黑暗深处,吞没他的呼吸。
幽黑的巷子,逼仄的角落,鼻尖萦绕着灰尘的味道,还有心上人醉人的喘息。时而传来的脚步声,骑车声,说话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让这个隐秘之处的畸形快意变得更加深刻。狂躁的心跳,灼热的掌心从毛衣底探去,隔着单衣像紧挨着皮肤,吻到发麻热痛,吻到沉沦一切。
程岸微喘中藏着戏谑:“像不像在偷情?”
张晓暨追着他的唇咬:“偷情又不是偷人,我亲自个儿媳妇,天经地义。”
“谁你媳妇?我是你男人。”
“呵,你是小混蛋,小畜生,小闹心玩意儿。”张晓暨醉酒一般,喟叹着,魂都不知飞到何处。程岸与他咬耳朵:“怕不怕别人发现?”
张晓暨变味儿地“嗯”了声:“有什么怕的。”
“真不怕?”
“怕个鬼。”继续啃噬嘴唇,从下巴到脖颈,“永远不怕。”
“是你说的。”
程岸勾着张晓暨的脖子,单手滑进他的裤带下。身前的人肌肉绷紧,程岸将头埋在他脖颈处,得逞闷笑:“我也不怕。”
张晓暨粗重呼出一口气,笑里藏刀:“程、岸。”
……
寒武纪年,苍茫遍野。
即便深陷末日倾颓的世界,孤山飞雪,峭壁颓垣,只要这一刻、这一秒,彻底拥有这样唇碾着唇,逍遥又多情的爱,这无趣又散漫的人间,也不算白来。
程岸阖眸一笑。
在永夜降临前的那一刹,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对上帝说出那两个字:“永远。”
永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