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贩夫与鱼（1/2）

马车行至傍晚，当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照在杨茗脸上时，他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见光线黯淡的红日紧贴着地平线，一时间竟难以分辨是日出还是日落。耳边只有风声，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这条宽敞的官道上过路的车马少的可怜，也是正因如此，那份难以言说的静谧几乎要将杨茗吞噬。

徐永胜恰巧驱马超过马车，从窗户中看到了睡眼惺忪的杨茗，微微点头致意，杨茗还以微笑。

他对这个少年的好感还是不少的，无他，仅仅是因为杨茗替他报了三弟的仇，事实上不光是徐永胜，此行的所有镖师都如此。

杨茗想伸个懒腰，身上的毛毯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他微微一怔，旋即看向身旁的少女，好在身边还有这些个同伴。

“多谢。”

苏禾微微摇了摇头，算是回应了他的道谢。

“我们这是到哪了？”此行实在天高路远，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纵使他没有晕车的毛病，可还是被颠簸的有些心烦意乱。

“前面就是青州最著名的城池，姑苏城。”王生听到杨茗的问话，直起身子，一脸神往的回到。

“久闻姑苏盛景，我曾跟随父亲去做过生意，呵呵，说是做生意，其实我那时年龄尚小，跑去玩罢了。”无用睡的黑白颠倒，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姑苏城早些年一直掌握着青州的经济命脉，横跨三州的苏杭运河连接着这个世上最繁华的几个城市，可这些年却因为某些原因，姑苏逐渐被埋没。”

王生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某些原因？也不知青州王的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连续与相邻的徐州和苏杭运河的起点荆州交恶，商战一战再战，我爷爷干脆上书徐王，将徐州北境通往青州的最后一截运河阻断，彻底断了姑苏的交通命脉，如此一来，本就靠着运河兴起的姑苏，自然逐渐凋敝。”

“到底是两败俱伤、一损俱损的做法，苏杭运河少了青州这条线，这些年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无用无奈说道。

杨茗看着身前的二人，若有所思的问道：“难道这些官道的扩建便是青州应对徐荆二州制裁的办法？”

王生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青州官道上四月傍晚的凉风说道：“大概就是这样吧。”

……

……

入夜，众人终于来到姑苏的城墙之下，杨茗向上一望竟看不见城头，只能看见几点火光下几个渺小的守城将士屹立不动，这城墙之高比蓟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照例又是一番繁琐的入城手续，等一切办妥，徐永胜才带领一众镖师和少男少女进了姑苏城。

刚踏入城中，杨茗感觉眼前一亮，他自小只在蓟城待过，燕州那座出名的经济重城临淄也一直没有机会进去逛逛。虽说姑苏现在已经逐渐被埋没，可仅从道路规划和城内建筑设施还是能隐约看得出来当年这座城池的繁华与雄伟。

无用看着没几家商铺亮灯的姑苏城主街道，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认为当年的姑苏城就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城，就算是徐州的王城丹阳也不及它，可这才短短十几年的光景，当初那份繁华却早已消失不见。”

王生与他并肩而立，感觉到身边这位朋友语气里的感伤和无奈，自觉的将原因归于他青州商人的身份，没有多想。

“吾辈行商之人到了一定程度，挣银子便不只是为了发家守财，很多时候更是为了家国。无兄你有这份觉悟和感想，就已经超出同辈商人一大截了。”王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无用斜了斜眼看他，虽说是安慰的话，可从王生那副摇头晃脑的教育姿和态老气横秋的嘴脸中说出，总觉得是那样的别扭。

苏禾不想听这些话题，也不感兴趣，独自走到太浦河畔蹲下发呆。

虽说姑苏大不如前，可现在是天色刚晚华灯初上的时间，路上行人还是不少的。杨茗在卖各色糖人小吃的摊前停下，花了五枚铜钱买了一小袋话梅拿在手上，边走边吃。

他最近的状态实在太糟糕，研习“画地为牢”快要将他自己囚禁到牢笼之中。他很擅长面对这种情况，而他面对的方法就是不面对。这话听起来有些好笑，若是遇到难事便逃避，那这个世界上恐怕就再也没有难事。

解决问题的主体是人，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不论你有没有办法破题，题就在那里，它不会老，也不会病。但人不同，连续几个昼夜的破题，将杨茗的精神逐渐磨损，若是还不休息，只怕他在成为第一个完善“画地为牢”禁制的人之前就吐血身亡。

战略性后撤，等卯足了劲，修养好了精神再折回头杀他一个回马枪。这个方法杨茗屡试不爽，好在这次破题不像前世的高考一般时间有限，他还有很多的时间，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

白玉桥横亘于贯穿姑苏城的太浦河中段，桥梁之宽可使四架马车并驾驶过。杨茗甩下同行的王生和无用，自行踏上了这座著名的古桥，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便是在这座桥上与母亲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