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少爷”（1/2）

“禅院直哉先生，恭喜您完成任务。”

咒术师总监部，黑色风衣的俊秀少年微笑着打招呼，他修长的脖子和纤细的手腕上缠绕着绷带，禅院直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少年笑了一声，恭维道，“您不愧是出身名门的咒术师，让总监部头疼的一级咒灵这么快就被您祓除了……”

一级咒灵算什么，禅院直哉露出不以为然之色，问道：“上次五条悟祓除一级咒灵用了多久？”

少年怔了怔，鸢色的眼底浮现出不甚明显的茫然。

他正斟酌着要怎么回答，禅院直哉就说：“下次我会比他更快。”

“那您要多加努力才行呢。”少年笑吟吟地回答。

禅院直哉目光一冷，“你什么意思？”

少年咳了咳，从身后拿出文件袋，“其实我来找您另有要事——总监部发布了一项特别的任务，如果您能完成，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对您刮目相看的。”

禅院直哉目露怀疑，少年把文件袋塞到他手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保证，这绝对会是个终生难忘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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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人终生难忘的事会是什么呢？

年幼时轻易被家族里无咒力的吊车尾用眼神震慑住？亲眼目睹如同神迹的六眼使用咒力？还是那一次，卑微地匍匐在那个人脚下，求他不要夺走自己的术式……

对于禅院直哉来说，这些事情再也不可能发生了。

无咒力的男人已经死去，六眼的实力在他看来也不再是可望不可及，至于那个人……

“咔嚓。”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

禅院直哉已经来到了任务地点，这是位于京都郊外的一座教堂，教堂外大片墙皮脱落，露出红色的砖块，看起来废弃很久。

教堂上的挂钟定格在下午六点半，与他到来的时间几乎一致。

傍晚，正是传说里的逢魔时刻。

尚且残留在人间的夕阳与涌动的黑暗交织，给教堂覆盖上了一层灰色阴影，残破、高耸的教堂化作了寂寞又贪婪的巨兽，迫切地想要吞噬路过的行人。

禅院直哉无动于衷地看着这座教堂，心里仍在想道，如果那位少年故意夸大其词，回去之后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边想着，禅院直哉一边无视了四周诡谲的气氛，径直推开了教堂的门。

教堂内部还算保存完整，座椅一列一列、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墙壁镶嵌的烛台上还能看到尚未燃尽的白色蜡烛。

外面的天色转暗，透过玻璃花窗投射进来的光线也雾蒙蒙的，令禅院直哉的视线受到了些许阻碍。

他眯起眼睛，视线里忽然捕捉到一抹亮色。

在教堂的最里侧、靠近读经台的长椅上，一个人影背对着他坐在那里。

那人银白的短发修剪得有些乱，发尾细细碎碎地落在衣领旁，染上了同衣领一样的蓝色，在这晦暗的环境里如萤火闪烁着微光。

他好像在跟人打电话，抬起手时宽大的袖子往下滑，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他的食指搭在手机后盖上，时不时轻点一下，像是点进了禅院直哉的心里，令他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终于听到了那人的说话声，声音很轻，如同耳语般，“太宰君，你怎么还没回来？”

“哈……”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温柔，唇舌间像是含着甜美的糖果，圆润晶莹的糖粒在他的舌尖打转，令他吐出的气音都沾染上了甜意，勾得人心里发痒。

禅院直哉被那声音牵引着，脚步不受控制地向那人走去。

只听那人笑着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解决不了的麻烦？你该不会是不想见我吧？”

就连开玩笑都那么让人心动，而且……这带笑的声线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禅院直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某个名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踩在地板上的步调猛地加重。

那人听到他的脚步声，很快结束了通话：“算了太宰君，祝你在外面玩得开心。”

他收起手机，朝禅院直哉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要看到我了。

禅院直哉脑子里闪过这句话的同时，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他微微捏紧了拳头，手心骤然变得滚烫。

那人转头的动作仿佛在他的视线里被放慢了，他看到了那人如白瓷般完美无瑕的侧脸，银色碎发流连在那人精致的眉眼旁，发尾点点微光点缀在他形状优美的唇瓣上，那上面灿烂的笑容冲淡了过分美貌带来的距离感，让他一下子从神界坠入凡尘，给予了人们去追逐观赏的勇气。

若是在其他时候，看到容貌这么出众的人，禅院直哉一定会停下来多欣赏几秒，然而现在的他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他以最快的速度转身，门口的方向却传来了轰的一声，原本敞开的大门关闭了。

“少爷，”轻笑声在他的身后响起，“都看到我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让禅院直哉心动的嗓音随着笑意上扬，变成了他最熟悉的声音，禅院直哉缓缓转身，僵硬地抬了抬嘴角，冷嘲道：“哪有主人先跟下人打招呼的道理。”

禅院直哉说完，看到那人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黑泽影……”

他叫出了那人的名字，看着那张熟悉无比的脸，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教堂外的天空悬挂上了月亮，银河一样的月光透过琉璃色的窗户倾泻下来，斑斓的色彩更加重了禅院直哉心中的荒诞之感。

思绪和言语被无数记忆冲垮，激烈的情绪在禅院直哉脑海中翻腾，恰如他混乱的思绪，他吐出的词汇迟迟都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

“你不是该……”

“你怎么……还活着……？”

黑泽影脸上笑意微敛，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少爷难道不想我活下来吗？”

他即使皱眉烦恼的样子也很好看，然而禅院直哉像是被戳到痛处一样，脸上露出了屈辱的表情，他蓦地大叫出声：“不准叫我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