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你欠你奶奶，你并不欠我（1/1）

“没想到你跟她们一样，都是至情至性之人，这样我就更不可能放过你了。”墨行云勾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极其讥讽的弧线：“别废话，选吧，你赶快做选择，我也能赶快回家。”

墨行渊原本想着，墨行云真正想要的，应该是他的命，墨行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逼他，只要他给出足够的诚意，墨行云应该就会被打动，没想他竟然猜错了。

沉眸往挖机那边扫了扫，墨行渊微翘的唇角往下压了压，缓缓做出一个决定。

“小溪，我奶奶就交给你了。”他说着，就往悬崖边跑。

今日过来，他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原本想着只要看着云溪和奶奶平安无事上快艇离开，他就是把命交代在这里，也都无所谓。

可如果墨行云死活不肯松口的话，那他就只有拿出更多的诚意，来促使墨行云做出下一步举动了。

看出墨行渊要寻死，墨行云急了。

死有什么用？他真正想要的，是细水长流的折磨啊！

“砰”，一声枪响震动了所有人的耳膜，墨行渊顿住脚步，转身，低头，看了眼脚后跟的位置，被子弹打得飞起来的石头屑。

墨行云是真会动手，他完全是来真的啊！

缓缓转身，看了墨行渊一眼：“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要你选。”墨行渊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阴冷的面孔，面无表情：“我想要的，只是你选，你寻死是没用的，如若你死了，只会同时葬送掉她们两人的命，你们三人一起死在这里，一了百了，懂吗？”

墨行云神色暴戾，给他十八岁的年纪增添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成熟。

听到这里，云溪听不下去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沉默。

虽然这小半辈子活到现在很不容易，这短短二十年的人生很是辛苦，她也没有为人牺牲的自觉，可墨行渊，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可以为她不要命啊。

无论是在暗影，在请欢楼，还是现在，他都可以为她不要命，她，孑然一身的她，又何必看着他这么痛苦呢？

张了张口，才发现嘴巴被塞住堵上了，墨行云怕是提防着她，怕她说话干扰墨行渊的选择呢。

在暗影呆了四年，什么阵势没见过，区区一块布对云溪不算什么，她用舌尖和牙关顶着，努力着，试着把布顶出去。

在她努力的时候，墨老夫人已经开口了。

墨老夫人的气息已经很虚弱了，从她中气不足的声音中，听得出来她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她仍然在为墨行渊做选择，说出了和墨行渊没来的时候一样的话：“把小溪救回去吧，行渊，墨家的恩怨跟小溪没有关系，她本来就是无辜的，连累她陷入血雨腥风也就罢了，可她嫁进来这一年，还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实在是不忍心她年纪轻轻，就为墨家的旧事送掉了性命。”

尽可能的让声调平和，墨老夫人接着说：“我年纪大了，要不是小溪嫁进来后给我调养，说不定我早就被孽子气死了，我这条命都是小溪捡回来的，如今还给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还年轻，你也年轻，你和她之间，还有很久很久的未来。”

“奶奶。”墨行渊的腔调都有点哽咽，除了这一句，他说不出更多的话。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墨行渊行走了一辈子，从未被任何事情拖累过步伐，即使当年爷爷和父亲相继去世，即使后来调查出沈若兰不是他的母亲，他都没有红过眼眶，因为他知道眼泪对于男人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

但是现在--

那挖机上吊着的，一头是他的妻子，嫁给他以来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无数次被他的家庭拖累的妻子，一头是他的奶奶，从小爱护他，甚至比他的父亲还要多疼几分的奶奶。

任何一个，他都没有办法牺牲，他也没有权利替他们做选择，他唯一想要牺牲的，就是他自己。

墨行渊腿一软，对着悬崖的方向跪了下去，他的手狠狠攥成拳头，重重砸在石头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把他的手指头弄得破皮渗血，他都感觉不到痛。

“墨行云！”冰冷刺骨的声音，从他唇齿间溢出：“你不就是想看我低头吗？我没有武器，我不反抗，你可以尽情的羞辱，随便你怎么样，下跪都行，可不可以？”

他那样骄傲的性子，也是急火攻心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墨行云很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他更不妥协：“我说了，让你选，再不选，我就帮你做选择了。”

说话间，他已经启动了挖机，嗡嗡的轰鸣声中，只见原本齐平的绳子忽然一头高一头低，吊着墨老夫人的那头以极快的速度下坠，像是下一秒就要落入那万丈的深渊。

墨行渊心都悬起来了：“住手！”

墨行云在最后一刻按了暂停键，挑着眉，看着墨行渊：“舍不得奶奶？我就说嘛，奶奶这么多年这么疼你，你怎么可能舍得她呢，这不是白眼狼吗？”

挖机再次开启，这一次，下坠的成了云溪。

像是有人拿巨大的搅拌机在肚子里一下下绞着一样，平生第一次，墨行渊明白了左右为难是什么感觉。

他舍不得墨老夫人，也舍不得云溪，可为了保证她们的安全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来的，现在他的人正在定位他们的位置，想要找过来恐怕也得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想拖延，那也得墨行云配合给机会--

“你今天是不是必须要这么做？”红着眼，墨行渊回头：“哪怕我做出选择，保下了我最想保的那个人，陪着另一个人去死，你也要这么去做？”

“是。”墨行云斩钉截铁给了答案：“你想要做什么，我阻止不了，同样，我想做什么，你也阻止不了。”

墨行渊不再废话，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转身。

咸湿的海风里，他目光凛冽，看着挖机上吊着的两人，还有她们身后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闭了闭眼，他薄唇轻启，正要开口，千钧一发的时刻，云溪终于弄掉了嘴上堵着的布。

“且慢。”她出声阻止：“把你奶奶救回去吧，行渊，嫁给你的这一年来，你对我很好，我心里都有数，娶了我这么个女人，你沦为了全海市的笑柄，可你丝毫不嫌弃，还陪着我做了许多事，我心里都记着呢，如果有机会，我是想跟你过一生的，可如果不能，这一年的相知，也足以让我铭记于心，一辈子难忘。”

“我是年轻没错，可你别忘了我之前的职业，这些年我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即使掉下去，也有一线生机，可你奶奶若掉下去，那是必死无疑。”

“救你奶奶，别觉得为难，记住，你欠你奶奶，你并不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