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归（1/2）

上京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暖。

市集上的小食铺子早早就开了门，许是真的太早了，雪也刚停，除了宫城脚底下要赶着早朝的达官贵人，出门吃早饭的人没几个，早点摊子这会儿才刚备着料。

“方叔！今日怎的不见你家丫头和婆娘唉？”年轻男人揉着面，笑呵呵的同对馄饨摊的男人唠起嗑来。

方叔手里沾着肉馅，三两下一个馄饨便成了型，闻言笑了笑，“丫头要看那游城花车，我家那口子跟着去了。”

“哟！差点忘了嗨，”小伙儿蒸上馒头，搓了搓手，来到小灶前自己从锅里舀了碗热水，“今儿个便是那逃了皇家婚的郡主回城之日，恰赶上了皇帝万寿，陛下高兴，便寻了大睢境内奇花做了百花游宴，若不是要做生意，我也可想去瞧了。”

“说起来方叔，你家侄子不是在安平王府当差吗？这差点灭了南疆的郡主是个啥样？”

“方叔，和我们讲讲呗！

“方叔，说说呗！””

“瞎说嘞，”周围的人相继附和着，方叔笑着骂了一句，自己个儿下了几个馄饨，拉开椅子同人聊了起来，“玉尧郡主，那当真是个贵气人。咱们这儿是安平王府的地界，大概六七年前呗，我去交租税，倒是在世子爷身后瞧见了郡主一眼，那模样，生的可是俊俏的，半点都瞧不出生猛。”

“哟，那就怪事了，既然模样顶好，怎的还要逃皇家的婚事，跑去云阳那蛮荒之地打仗？”

“是嘞，大姑娘家的，做个将军打仗去，总归不好的嘛。”

巷子口停下了一辆马车，商贩们三言两语的议论着，没多少人注意到，方叔也不搭话，捞起了满满的一碗馄饨，放在桌上。

“诸位这是在聊什么？。”混沌摊前已然立了一位公子，穿的富贵，瞧着年轻，搓搓手坐下来，端碗吹了吹汤。

“哟，韩公子今日来的早啊。”

方叔麻溜的忙活着，聊天的商贩们像是见惯了这位格格不入的贵公子，打了声招呼便各自忙活了去了。

今日城中最大的事，除了百花游宴，便是五年前拒了皇家婚的玉尧郡主，带着南疆各国的议和书回京了。老皇帝当初不知是何想法，突然下旨要赐婚安平王府的郡主和四皇子。要知道在大睢，世子郡主均可袭爵，此事自然是不小的。只是皇家恐未料到之后的事。

思及此处，韩承言勾了勾嘴角，喝了一口热汤，心情颇好。杨清蘅，五年零三个月，你终是回来了。

“韩公子，今日怎的这么早来？”

韩承言闻言应了一声，吞了最后一个馄饨“有位朋友要来，需早些准备，吃惯了方叔的混沌，便早早出来吃上一碗。若有机会，也要带她来尝一回。”

“韩公子的朋友，想必也是贵人吧。怕是不会爱吃咱们这些。”

“此言差矣，”韩承言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汤，“且不论我那位友人并非挑剔之辈，我便喜爱这飘香巷的吃食，宫里和府内必然是吃不到。”

“韩公子谬赞，”方叔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听您所言，那位贵人稍后便和您会面，那我给您再装一份，煮好的馄饨和汤料分开来，一会儿吃的时候再放一块儿，若是冷了便热上一热，味道依旧好。”

“那便多谢方叔了。”

上京的城墙隔绝了喧嚣和繁华。

皇城外北大营，今日的主角玉尧郡主却仍然散着长发，鼓捣着面前的书文。

“郡主，您快些吧！府上叫人催了”素雪追在自家郡主身后，上前几下剪了那零星的烛火。

“誊抄好的奏疏送予父亲了吗，营中的事物可有安排妥当？”

“奴婢都办妥了。您可抓点紧吧！主母惦念您，一早上都催了四回了”素雪利索收拾了桌上的笔墨。将备好的衣裙三两下给自家主子穿上。

“别慌别慌，我这便打整！嘶！你轻些。”杨清蘅十分配合的将裙装打整好，领着素雪来到镜前落座，“说来，这衣裳还是母亲置办的，有好多年未穿了。”

“我的好郡主，裙子是主母做来让你相看郎君时穿的，您今岁可是二十有五了！五年一心想着收拾南疆，都不知道满天下的流言，听着让人生气。要是当年不闹这么一出，您和韩世子就……”

“哎呀，”杨清蘅梳子一插打断了素雪的话，“这么多年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素雪知晓自己说错了话，主仆二人一坐一立，谁也没动作。而杨清蘅心里却涌起些许难以言喻的情绪。五年前自己远走离京，想着时间久了，不会再相互挂念，身边人亦无人再提。

“要是答应了韩承言，”杨清蘅侧首望着素雪，“我便做不了这玉尧郡主，镇南将军了。”

“奴婢失言，”素雪帮主子整理好里衣，拿来了郡主的礼服，“奴婢是怕，韩世子与主子……”

“你也莫要如此紧张，去年不是说韩世子与清瑜公主定了亲，现在怕是过得极好。他不至于如此斤斤计较。既然韩家已有安排，他定然不会再招惹是非。”

杨清蘅瞧着素雪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叹。年少至今放在心里的人，轻易忘不了。当年的祸事，非二人所料，只是生于高门，牵涉繁杂的政局，终是有心无力。

此次回京的军士多为士族子弟，好不容易回朝，杨清蘅便先放他们回家，北大营倒也没几个人在。安平王府的车马候了许久，后边还跟了好些府卫和侍女。瞧见杨清蘅来，车夫和站在一旁的王府大管家赶忙躬身相迎。

“老奴**，拜见郡主。”

“忠叔免礼，”杨清蘅扶起老管家，“清蘅回家，怎劳您带着如此阵仗亲自来一趟。”

“郡主可别这般说，”忠叔扶着杨清蘅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郡主不愿参加宫宴，推了皇族亲迎的国礼。莫说老奴，就是让皇帝亲自相迎，郡主也担得起。家主和主母交代了，郡主有伤，定要老奴亲自接郡主，照顾妥当了。”

马车行的慢，**走在一旁，与杨清蘅聊着闲话，北城门的守卫瞧见了安平王府的人马，未查路引，直接放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