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人祸（1/2）

“苏姐这是哪里话？这不是抽着空来了。怎么样，没扫你的兴吧。”

“哪儿能啊！就是这些人说话实在难听。没想到你把小情郎也约来啦？”

苏娘毫不见外，一个劲的打趣着这俩人，杨清蘅没否认也没承认。

“没想到苏老板是郡主的师姐，失礼了。”韩承言倒是十分淡定

“哟，这礼我可受不起，”苏娘挨着杨清蘅坐下，“我苏绮不过一小老百姓，不过与郡主拜了一个师傅学艺占了个同门的名头，可不敢叫韩世子以礼相待。”

“他也是听说今日长乐雅集有彩头，才应我来的。”杨清蘅咬了一口香糕，“苏姐快说说，今日的彩头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是我前些日子得的一把前朝箜篌。”苏娘给两人添了茶，“你带人家来怎么也不兴看帖的？我可早就说了，今日谁若是能奏顶好的箜篌曲子，这宝贝就送他了。不能因为我们关系好就徇私送你呀。”

“苏老板说的是，”韩承言咂舌，“郡主的确是没告诉我这彩头不是这么好拿。”

在苏娘准备打个圆场囫囵过去的时候，韩承言接了一句：“我的确许久不曾碰箜篌了，不知苏老板介不介意我献个丑？”

“哪儿的话，能听绥宁王世子一曲，那可是千金难得，”苏娘掀开帘幔走到栏杆处，朝着底下的伙计比了个手势，“韩世子请。”

自从杨清蘅高调亮相，二楼众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个雅间，帘幔挡着，能瞧见里面还有一个人，却万万没想到出来的是韩承言。大皇子这边没有刻意拉起帘幔，韩承言朝大皇子微微颔首，顺着小厮的接引下了楼。

杨清蘅颇有兴致的跟了几步，倚在栏杆上，恰好对上大皇子三人。谢长允目光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昌和王和大皇子倒是友好的打了招呼，杨清蘅朝他们颔首示意，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娘聊起天。

“唉，真不是如意郎君啊？”苏娘倚着栏杆，扶了扶发髻上一支步摇。

“你这张嘴，怎么就不能说点人话，这话传出去你是巴不得出点事儿，”杨清蘅顺着她的动作看去，目光一顿，“你这步摇别致啊？哪儿搞的？”

“昨日登台，一位雅客给的彩头，”苏娘望着韩承言，嘴却不停“怎么？突然对首饰感兴趣了？还说不是心上……”

“你可住嘴吧！”杨清蘅假意去捂她，“我对这些小玩意儿一直很有兴趣。借我看看呗。”

“哎哟哟~说不得说不得，”苏娘笑着把步摇拿下来递给她，“喜欢送你了，反正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不嫌弃就拿去。”

“好的，谢谢。”

“你真就一点也不客气呀！”

“好了闭嘴吧，听曲儿。”

两人嬉闹片刻，韩承言抱琴正坐，仪态端方。箜篌与琵琶相反，作为常用的仪典必备，音色空灵清脆，但琴少且造价昂贵，会的师傅又都是公里的乐师，寻常人也学不得，会的人也是很少。

所以这东西一出，也算个稀罕物，不少人认出了韩承言，目光与话题一下子就聚焦过去。韩承言演奏的甚至只是一首较为简单的曲子，便博得了一片称赞。

“原来这位韩世子还藏着这一手啊？”苏娘略惊讶，“众所周知他琴艺超凡，没想到箜篌弹得也不赖啊。”

“不然哪儿他哪儿能肖想你的彩头啊？”杨清蘅见韩承言回来，连忙下了逐客令，“我俩有事要说，一会儿便走了，你去忙你的。”

“呸，重色轻友的！”苏娘笑骂着转身离开，还贴心的收起帘幔关上了门。

韩承言看见了她手上的流苏步摇，轻轻碰了碰。

“你这是上缘君阁抢东西来了？”

杨清蘅没有答话，只是反手扭开头上的发簪鞘扣，抽出一支细长的簪刀，在步摇上拧了几下，一颗珠子松落下来，露出了下面的微小空间，簪刀三两下便抠出了一小块铜片。

韩承言收起嬉笑的神色，也没有够过去看，只是静坐等她做完手上的事。

“是那位失踪的密探，”杨清蘅快速还原了精巧的步摇，一手将纸条塞进嘴里，一手将碗里的酒随意倒掉，用茶粉和水熟练地点了一碗茶，在将方才看到的字句写在了茶沫上，“现在看来，若不是这场水，你们韩家，就要着火了。”

官铁在淮，账走上都。

短短八字，便让韩承言后背发凉，官铁，就是玄铁；上都大郡，包围着睢都，是韩氏家族的封地。他一口喝完了茶汤，粗糙的抹了嘴。

“我原以为他们只在打我们杨家的主意，”杨清蘅将步摇收好，“可如今看来，这才是灾祸的根源。好毒的心思。”

“此处不便说话，”韩承言放下茶盏，“来府上一叙。”

“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办，”杨清蘅扣两下桌子，“明日，尚熙殿见。”

韩承言颔首，推门离去。在外人看来，这是目的达成不久留，故而没多少人注意。杨清蘅倒是神色如常的听着曲，到了晚饭时分方才优哉游哉的离去。

杨清蘅进门时，杨忠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郡主，两位小公子已经去了世子妃和王妃院里。”

“好，去书房。”

进了府门，杨忠面露喜色：“少主，江阳的人回来了。”

“知道了，”杨清蘅将手上的步摇递给杨忠，“销毁掉，让咱们现在在府上的人，全都保持戒备，谁也不能靠近书房。”

“喏”

书房已经点了灯，素雪接过杨清蘅拆下的手甲，转身将门窗全部打开。

“少主。”

“免了，”杨清蘅看着两位面色不算太好的鹰军，“做得好，辛苦你们了，有什么消息详报。”

“喏，少主，此次汤河决堤，乃是人为。”

如此直白刺耳的真相，就算早有准备，也听的人怒火中烧。

“我们以商户身份游走江阳多年，此次接到消息，立刻着手探查，在年关左右，一支打着郑家分支名义的商队从北麓大郡而来，说是为庆贺新家主袭爵，要召集工匠打造一对铜狮子送到本家镇宅。原本我们并未在意，可鹰军里有位小兄弟却发现，这商队里有些人怪怪的，不像睢人。有人看见他们在河坝鬼鬼祟祟，扮成当地百姓询问，他们只说在勘察哪里适合下船添码头。”

“少主，属下立刻去探了这支商队的来路，发现他们正巧才送完粮回来，还赶上了蒙洲那一场死战。鹰军日夜盯梢，最终查到他们有一个底下工厂，就在汤河边。但那位小兄弟从另一个方向追查到，每一个参与过以郑家名义征集做工的铁匠，雕刻师傅，最早的四五年前。都会在归家后最多两个月，以各种方式死亡。”

“我们，”一个鹰军顿了片刻，“请少主责罚，我等私自救下了一位已经遭了黑手的铁匠，那时他已经中了毒，就算我们全力救治也保不住他的命了。他临死前说，郑家人喊他们去，就只是提炼铁矿，从未叫他们亲手打过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