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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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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十一年,季夏六月。

天穹被乌云揉碎,坠在人间斑驳陆离的郁郁青翠中,焦噪的蝉鸣声里,暴雨骤然而至。

辅国公府,浮光院内,层楼叠榭回廊曲折。

林嬷嬷小心翼翼护着怀中食盒,冒雨从垂花门前娇艳欲滴的牡丹丛中穿过,隔着朦胧雨幕,正巧看见宝簪拧着眉,在正屋前的檐廊下与几个丫鬟妇人起了争执。

“这是怎么了?”林嬷嬷拍掉衣袖上沾着的水雾,那双笑眯眯的眼带着威严。

其中一圆脸白胖的妇人赶忙笑着向前迈了一步,朝林嬷嬷道:“是新来的丫鬟香月不懂事,洗坏了世子夫人一件衣裳,我瞧着那衣裳也不是什么金贵物件,不如就算了吧。”

林嬷嬷深深瞥了眼那妇人:“算了?”

她垂了嘴角,冷冷道:“你好歹也在浮光院伺候世子夫人三年,就这般没眼力见?我家夫人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千金独制的东西。”

“既然丫鬟不懂事,那就撵回原先伺候的地方当差,我们夫人出嫁前可是永安侯府金尊玉贵千娇万宠的姑娘,难道还缺人伺候不成?”

那妇人唬了一大跳,没想到浮光院的林嬷嬷这般厉害,这香月可是太夫人特地安排过来,有大用处的。

这差事她可不能办砸了,当即她就哭着倒在地上撒泼:“世子夫人您倒是出来评评理,我们也是这院子伺候许久的老人了,你就容着浮光院的丫鬟婆子这般欺人太甚。”

“嬷嬷。”

四周声音倏忽一静,无数豆大的雨点从天幕间滚下,这嗓音婉转酥软,带着媚媚娇气,却又让人心头一震,下意识往里望去。

只见敞开的槛窗前,层层牡丹花后站了个璞玉般的侧影,风夹着雨雾,抚过她耳边松松成髻的墨发,几缕细碎乌丝混着水气落在那一截,犹如凝脂玉般雪色|诱人的侧颈上。

林嬷嬷赶紧碎步上前,端出食盒中温着的早膳,一边布菜一边同慕时漪道:“姑娘等久了,这些人原先是太夫人院里伺候的丫鬟仆妇,那出头的妇人,是世子的奶娘吴婆子,从夫人进门前就在浮光院伺候的,但近来这些人越发猖狂,整日吃酒躲懒,私下也没少议论姑娘。”

“嗯。”慕时漪眉头轻蹙,葱白的指尖捏了把牡丹薄纱团扇,象牙扇骨上缀着的金丝流苏璀璨夺目,她摇扇的手微顿了下,声音冷冷道,“那就一起遣回去吧。”

有人躬身应道:“是。”

屋外雨声犹珠玉落盘,内里却静得落声可闻。

紫砂泥炉沸水煮茶白雾袅袅,属于君山银针独有的雅淡茶香充盈在屋内每一处角落,一旁青玉案几上放了尊金丝九桃小薰炉,炉里燃着极致清冽的甘松香。

那妇人彻底慌了神,跪在阶前不停的磕着头:“夫人,老奴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

“若不是下头丫鬟唆使,说宣威将军在苍梧战败,慕家失了帝心可能要遭连九族,奴婢也不敢如此放肆。”

“是么?”慕时漪垂眸瞥向她时,妩媚的凤眸里含着盈盈笑意。

那妇人却犹坠冰窟,浑身发颤,只觉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乌眸,映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慕时漪放了团扇,接过林嬷嬷递上前的玉碗,丫鬟婆子屏声静气伺候她用早膳。

不一会功夫,阶前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竟是不知哪处来的几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婆子,三两下捆了那些人,准备丢回太夫人院子。

见事态不对,为首的妇人吴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着太夫人的叮嘱,她尖声道:“世子夫人你与世子成婚三年无所出就算了,如今老国公爷三年孝期都过了,你还拒绝世子去你房中,你总不能让方家绝后……”

林嬷嬷的脸冷得如霜抚过,她忙忙指着那些跪着的仆妇:“还不把她们的嘴都给堵上。”

“姑娘,这些浑话你莫往心里去,若不是三年前姑太太在宫中突然病亡,天家想招你入宫为妃,你也不用这般匆忙下嫁到这种腌脏人家。这位世子外头名声虽是位克制守礼的翩翩君子,可这三年来,老奴冷眼瞧着,他也就是个避凉附炎伪君子。”

林嬷嬷提到方晏儒,慕时漪下意识伸手,葱白的指尖刮过白皙侧颈,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才结痂不久的血痕。

是三日前因父兄被困之事,她与方晏儒争执时,男人有了僭越的举动,她自己扎的,下了狠手。

今夏凉州大旱,寸草不生,直接导致了一直以来依赖凉州辎重补给的边城苍梧深陷危机,她父亲和兄长带着守疆四十万大军断草绝粮,被趁虚而入的北留蛮夷困在苍梧城中。

若朝廷的辎重补给不能及时送到,她恐怕只能动用慕家暗中留下的保命手段。

想着出事后这几日的林林总总,慕时漪细白的指尖捻着玉碗里的调羹,兴味索然搅着,也没吃下几口。

不一会儿工夫,捆人送往太夫人院里的林嬷嬷回来了。

她几乎是悬着心,碎步行至慕时漪身后,躬身道:“姑娘,人都已送回太夫人院里,太夫人不在府中,那些仆妇是由她的贴身嬷嬷江氏收下的。”

“不过、”林嬷嬷神色\欲言又止。

慕时漪搁了调羹,丫鬟赶紧递上净手的温帕,她白皙的指节叩着桌面:“有何事,竟让嬷嬷难以启齿。”

林嬷嬷强忍着盛怒,声音沙哑:“姑娘,老奴在太夫人院里无意听到小丫鬟碎嘴,世子竟在青桂巷里偷偷养了个女人,太夫人这次出府恐怕是看人去了,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过了明路带回府中。”

偷偷养了个外室?

慕时漪也只是微愣了一下,复而缓缓勾了唇角,这似乎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方晏儒这人虽看着光鲜亮丽更自视清高,但到底是庶出,一朝登天养在嫡母名下成了辅国府世子。

这自小刻在骨子里的冷漠自卑与隐忍扭曲的性子,却也是这些年来他在嫡母面前低服做小练就出来的,如今能狠狠压他一头的慕家遭难天子震怒,依着他野心勃勃又不甘现状的心性,趁她自顾不暇时把人带进府中,倒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雨停了,世间寂静。

闷热的夏风带着雨后青苔和泥土的芬芳,弥漫在四处。

慕时漪端坐在临窗的软榻前,手里捏着一封迟迟未曾送出堰都的信笺,心事重重推开槛窗,朝在外头值守的山栀吩咐:“你让镰伯备好车马,随我出门,去归元禅寺。”

辰时刚过,辅国公府后院,悄然行出一辆低调古朴的青帷马车。

马车撕开雨后的氤氲雾气,穿过街巷,无声无息往归元禅寺的方向驶去。

“姑娘。”

山栀带着忧虑问:“今日姑娘可要早些回府,不然被府中长辈发现,又要说教姑娘私自出府打理外头铺子抛头露面。”

慕时漪闻言,唇角扯出一抹笑:“她们不过是觉得我打理商铺,是有失辅国公府颜面。”

“可我母亲曾说过‘商铺、银钱和那些暗处里天南地北的生意,到了关键时刻才是手中救命的东西’。”

她端坐在马车里,一身淡紫丁香绣缠枝堆花襦裙,层层叠叠堆在身侧。

有风从金钩挂起纱帘一角吹进,衣袖飘鼓,不经意间露出她一小截白皙玉腕。

那瓷白的细腕上,挂着一根编织精细的丹绳,绳上缀着一颗大燕国稚童才会戴的小金铃,牡丹花苞形态的小铃铛,随着她的摇晃叮咚作响。

这时,马车突然一震,缓缓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怎么了?”山栀瞬间警惕,捏紧袖中匕首,撩开帘子朝外头问。

车夫镰伯扯着疆绳,刻意压低了声音:“姑娘,后边有商行的车队经过,但老奴瞧着这些人,却不像商行的脚夫。”

慕时漪闻言,眯眼往外看去,后方浩浩荡荡的车马,此刻几乎是擦着她车厢过去。

数百人的车队,每个人步伐整齐划一行进有度,马车更是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如刀斧刻出来的车辙痕迹。

寻常商货不可能有这般重的承载量,因为太伤马匹走不了远路,而且走陆路出了堰都后,就容易遇到山匪强盗。能留下这般痕迹的,大多都是重兵把守的粮草辎重,或者堰都周边建屋筑城的砖石,但看这些人的装扮,分明就是要行远路的。

慕时漪呼吸一重,心口砰砰的跳着,朝堂前往苍梧的辎重增援至少占了八成可能,但区区数百兵马护卫,是不是又太少了些?

她垂在袖中的指尖不由蜷紧,又总觉这里头透着几分说不明道的怪异,这商队伪装实在算不上有多么精巧,但凡多几分细致心性的人,总能发现其中猫腻。

担此重任,去苍梧的那人,究竟是谁?他又想做什么?

“姑娘。”山栀打断慕时漪的思绪,扯了扯她的袖摆,指着外头一个不起眼的方向,“您看那儿。”

只见前方三岔路口,车队停了瞬息功夫,其中一辆格外精致华美的马车,悄然离队,往另外一方向驶去。

“竟也去归元禅寺的?”慕时漪皱眉呢喃自语,眸中带着深深不解。

同一时间,华贵马车内。

内侍西风低眉顺眼,拘谨的跪坐在一旁,他眼中带着诧异,试探问:“殿下,咱们不是带辎重去苍梧么,怎么改道往归元禅寺?”

风卷起窗沿上悬着的层层薄纱,挡去了男人矜贵的眉眼,只听得一个格外清冽好听的声音笑问:“是么?”

那声音犹如极巅上融化的冰川雪水,潺潺清润,却又隐隐间透着千百年沉积下来的刺骨冰寒,西风瞬间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言一字。

“殿下。”前头驾车的暗卫千里叩了叩车厢。

“说。”

千里恭敬小心打起车帘一角,指着后方道:“殿下,马车后方跟着的那辆青帷小车,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去打探一番?若是朝中暗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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