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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世首辅宠妻录(重生)/木云木夕著
001/木云木夕
景宁元年春,大庆第十三代皇帝谢谈登基不久,金陵下了一整月的雨。
偌大的吴王府雄伟恢宏,雕梁画栋,朱门深院。
天色青灰,雨打海棠,花香入土。
世子妃桓玉珠挣扎着起床,梳洗毕,扶着丫鬟杜鹃,来到婆母姚王妃的院子请安。
静瑞堂内,早已站了两位妯娌——二夫人王氏和三夫人庾氏。
彼此厮见毕,说些闲话。
半晌,方见姚王妃扶着丫鬟走入堂屋,在朝南的软塌上坐下。
姚王妃是吴王的填房,只比玉珠早一年嫁入王府,生有一子,排行四,小名舟哥儿。
玉珠、王氏和庾氏向姚王妃问安毕,便伺候姚王妃用早膳。
半晌无话。
直到姚王妃用完早膳,漱了口,这才命一旁站着伺候的玉珠等人坐了。
丫鬟们上茶。
婆媳四个正喝茶闲聊,只见奶娘带着舟哥儿进来了。
舟哥儿虽才五岁,规矩却是极好的。
先是朝姚王妃恭敬作揖,后又向三位嫂子一一见礼。
姚王妃朝舟哥儿招手,搂了他,在榻上坐下。
“王爷把三个哥儿都带去前线,府里就剩下咱们娘儿们几个,日夜悬心,食不甘味,寝不安枕。我瞧着,老大媳妇儿竟越发清减了,下巴都尖了,怪可怜见的。”姚王妃笑道。
玉珠以帕捂嘴,咳了一声,轻笑道:“让母亲操心了。前儿偶感风寒,吃了几服药,已经不妨事了。”
“大嫂,你可得好生保养自己,明儿大哥回来了,还不定多心疼呢。”王氏笑道。
玉珠抿唇一笑,唇边漾出一对溶溶梨涡,并不作答。
“大嫂,肚子有动静了吗?”庾氏又悄声向玉珠道。
说是悄声,但在座几人都听得到。
“……没有。”玉珠小脸一热,低低答道。
“老三媳妇说得很是。老大媳妇,趁年轻,你抓紧和世子要个孩子。”姚王妃捏了捏舟哥儿的藕手道。
玉珠仍是抿唇一笑,低低应了声是。
杏眸半弯不弯,泛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心酸和苦涩。
“大嫂子生的宝宝,必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大嫂子放心,我是小叔叔,定会护着他的。”舟哥儿郑重插道。
姚王妃等人都撑不住笑起来。
只见一个丫鬟走进来笑道:“王爷来信了。”
姚王妃从丫鬟手中接过信封,展开信来看。
原来,新帝谢谈是吴王的亲侄子,也是先太子的嫡长子,先皇驾崩前,便下诏立谢谈为继任储君。可年富力正强的吴王却心怀不满,认为谢谈为人懦弱寡断,难堪大任,便想取而代之。
于是,吴王便挥师十万,一路往北,直捣京城。
因吴王筹谋已久,厉兵秣马,故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当看到“如今我军已经攻下京城,谢谈弃城逃亡,不知所踪”时,姚王妃不觉大喜,合掌念了一声佛,“咱们王爷胜了!”
一屋子主仆登时都跟着喜气洋洋,忙跪下道喜:“恭贺王爷、王妃天大之喜!”
姚王妃喜得一颗心砰砰直跳,笑道:“阖府上下,皆有重赏!”
又往下看时,见吴王在信中说——
礼部的人算过了,八月初八是个吉日,他要在这一天举行登基大典。
令姚王妃打点行装,带领众家人,赶去京城,接受皇后册封,共襄盛举。
又,世子骁勇善战,不幸受了重伤,生命垂危,特命世子妃即刻出发,前来照料世子病情。务必要保证世子在他登基之前好起来,以便接受太子册封。
姚王妃心中又惊又喜,略一迟疑,不觉合上书信,看向玉珠,微微一怔。
庾氏眼尖,忙道:“怎么了?”
“无事……王爷让我们收拾收拾,准备迁去京城。”姚王妃把信收起来,装进信封,要笑不笑道。
众人听了,无不欢欣雀跃。
“母亲,信能给我们看看吗?”王氏和庾氏都笑道。
“信是王爷写给我的。都散了罢。”姚王妃忽然脸色一沉,语气冷然道。
王氏和庾氏皆是一怔,面上都讪讪的,只得和玉珠一起退了出来。
桓玉珠因出身商贾之家,所以历来不大被两位出自四大名门的妯娌看得起。
即便桓家位居江南巨贾之首,此次吴王起兵造反,又向桓家索要了一千万两银子,作为军需费用,可这并没能改变玉珠在吴王府不受重视的处境。
一出静瑞堂,王氏和庾氏便相携而去,特意走了西厢房的抄手游廊,把玉珠落在后面。
玉珠识趣,带着杜鹃,自从东边抄手游廊走了。
隔着宽阔的庭院,以及雨打芭蕉和竹子的声音,王氏和庾氏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
身后的丫鬟婆子也无不与有荣焉,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彼此挤眉弄眼,嬉笑打趣。
“二嫂,依你看,姚氏隐瞒了什么?”庾氏低低笑道。
王氏冷笑一声,“只要不是我们二爷和三爷出事,我们便只管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也是。我冷眼瞧着,八成是世子……”庾氏以帕捂嘴,吃吃笑道。
几乎与两位妯娌平行而走的玉珠,面容清淡如竹梢上的雨滴,不卑不亢。
虽听不清她们二人在说些什么,但那种欲语还休、幸灾乐祸的神态,她却是一点儿也不陌生的。
只是不免担忧,世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
玉珠扶着杜鹃回到月香院。
经过二门时,便见世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刘五走了上来,不觉吃了一惊。
“世子妃,世子爷他……”说着,身穿盔甲的刘五跪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杜鹃上前接了,递给玉珠。
信上只写了一行字:“玉儿吾妻,为夫甚是想念,盼你速来京城,照看内宅。”
照看内宅?
玉珠反复看了几遍,鸦黑眼睫毛轻轻扇动,有些出神。
字端方有力,确是世子的笔迹。
方才姚氏隐瞒的事情,果然和世子有关。
世子不放心姚氏,故此派了心腹刘五回来,倒也说得通。
只是姚氏竟然胆敢违抗王爷公爹的意思,倒是让她意外至极。
自打姚氏嫁入吴王府,便一心扮演一个贤惠端庄的嫡母,对府里的哥儿姐儿无不关怀备至。
阖府上下,无不称颂其德。
演了这么久的母慈子孝,如今乍现寒芒,莫非世子性命垂危,姚氏想任由世子死在京城,好让自己的儿子继任太子之位?
是了,如今王爷公爹大胜,过不了多久,就会称帝。
今日的世子,便是明日的太子,更是日后的皇帝。
只因诱惑足够大,姚氏才会铤而走险,撕下她戴了六年的伪善面具。
“姑娘,姑爷怎么了?”杜鹃急道。
玉珠回过神,撩起薄薄的双眼皮,看向跪在地上的刘五,“可是世子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命你接我前去照料他?”
刘五应了一声是,“还请世子妃速速打点行装,即刻随我启程。”
活了二十年,玉珠没有出过省,她打小金尊玉贵养大的,没受过一丁点儿皮肉之苦。
世子受了重伤,王爷公爹命她前去照料,她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吴王看中世子。
可世子又巴巴地亲笔写一封信来给她,反倒叫她生疑了。
旁人不知道便罢了,她和世子之间,成亲五载,都没圆房。她于世子而言,哪里就如此重要了?
人都快不行了,却还想着亲笔手书一封,叫她过去?
若论照顾人,玉珠自问没有经验,未必能比一个大丫鬟照顾得更妥帖。
若论感情,世子待她,一向客气疏离,何曾有过半分倚重?
如今他做出这番情深意笃的模样给人看,却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
论理,姚王妃故意压下世子重伤的消息没说,她今日便是推不知道,不随刘五去京城,他日王爷公爹怪罪起来,首当其冲的也该是姚氏。
其次才会轮到她。
只是,姚氏的背后还有舟哥儿,她的身后,却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母家罢了。
她任性不得。
*
玉珠命杜鹃收拾好行装之后,便即刻跟着刘五坐马车前往西津渡。
西津渡依山临江,是漕运重镇。
千帆入津,热闹非凡。
玉珠等人换乘水路,日夜兼程,足足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到京城。
上岸时,早有管家打发了轿子在等候了。
玉珠和杜鹃上了轿子后,进入城中,果见街市繁华,人烟阜盛,竟丝毫没有战争留下的破败形迹。
行了半日,在一座兽头朱门的府邸前停下。
少顷,朱门大开。
几个小厮又抬起轿子,在垂花门前方落轿。
此时,众小厮退下,一个管事的嬷嬷带着几个丫鬟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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