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二（1/2）

南瑆、北宸和开阳坐在院子里喝茶时，南瑆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了。若非仗着自己是北宸的前紫微帝后，她又怎敢抢白如今贵为天尊的北宸呢？北宸不同她计较罢了，自己须得懂点事，道个歉讨个饶，给彼此面上留点余地。

南瑆看向北宸，忽然笑嘻嘻说：“天尊，小神在凡间淫浸日久，仙根不牢，沾染了不少凡人的习气，一时没把控住，冲撞了您老人家，是小神的不是。还望天尊多多海涵。”

北宸抿嘴一笑，深看了南瑆一眼，淡淡道：“无妨。本尊不与小辈一般见识。”

南瑆讪讪一笑，到底是她输了。人家早已把前尘往事都放下了，只有她还执着于此，嘴上说一刀两断，心里却还暗暗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夫君。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到她那番决绝之词。嗐，听到了如何，没听到又如何。他如今待她的态度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北宸忽然问起那块紫色莲花玉佩在哪儿，说斗姆元尊怪他轻率转赠他人，如今只好收回，另赠他物，以作赔偿。

这一问，开阳和南瑆立即慌了神。

南瑆不假思索道：“天尊，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地道了。”

北宸挑眉，淡淡道：“哦？”

南瑆继续强词夺理道：“元尊若是晓得这玉佩是给了她老人家的儿媳妇，她又怎会怪罪于天尊呢？可见天尊没把话说明白，叫元尊误会了。”

北宸抿了抿嘴唇，伸出手指修长、白皙透亮的手掌，闲闲道：“所以玉佩呢？”

南瑆待要直说扔进太湖了时，开阳却剪断她的话头，抢先道：“啊——玉佩好生收着呢。瑆儿这六千年来，日日拿在手中把玩，玉佩都被她打磨光了。前几日，送去一个玉器大师那儿开光保养去了。”

北宸瞥了开阳一眼，“哦，是么？那我们现在就去取了来罢。”

开阳道：“二哥，你刚来凡间，还没好好逛过罢？咱们兵分两路，让瑆儿陪你去逛逛，我去取玉佩，然后在这儿会合，回九重天，岂不是两全其美？”

北宸思索了一会儿，闲闲道：“也好。”

南瑆却说：“我和开阳一起去取玉佩，天尊自己去逛罢。”

口是心非拒绝他，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刺激北宸、引起北宸注意的方式。

开阳原本想成全，可南瑆愿同他一道儿，他也不想拒绝。于是便说：“也行。二哥意下如何？”

北宸深看了南瑆一眼，点头说：“也好。”开阳和南瑆还没来得及开心，北宸又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不若我们同去？”

开阳怔了怔，讪讪笑道：“也行。”

南瑆拉着开阳走到一旁，赌气说：“你明知我把玉佩扔太湖喂鱼了，这会子我们去找哪个玉器大师取去？直接说不就好了么？他送我的东西，我要怎么处置是我的自由。他就算贵为天尊，也管不着。你干嘛这么怕他？亏得咱俩在一起厮混了六千年，在你心里，我的喜怒哀乐竟还是比不过北宸的一个眼神么？”

开阳委委屈屈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俩创造独处的机会么？自二哥飞升天尊之后，你便一直郁郁寡欢，等他回来。如今他回来了，你……难道不想与他倾诉衷肠么？况且那太湖龙王赵老我认得的，我去找他帮忙，些许小事，赵老总要卖我几分薄面。”

南瑆说：“我要与他独处作甚？开阳，你记住了，如今我同他，就是陌生男女，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既如此，那我们便同去太湖罢。我今日索性豁出去了，拼着被他怪罪，我也不怕。只是……你方才撒了谎，你得自己去解释。”

开阳抿了抿嘴唇，笑道：“没问题，我去。”

然而，当开阳来到北宸身边，张口要说“其实……”时，北宸却剪断了他的话头说：“不必说了。去太湖。”

开阳一怔，随即意识到，北宸如今是天尊之身，三界之内的所有信息他只要想知道，便会在一息之间获取。开阳与南瑆的对话，虽说是避着他说的，可他只需心念一动，便可接收得明明白白。他知道南瑆丢了他送她的紫莲玉佩，他知道开阳方才说谎糊弄于他，可他皆不生气，他到底是成了天尊的神仙，修为不是一般的神仙可以比拟的。

南瑆在一旁等着，她偷偷盯着北宸的身影看了好几眼。她忽然意识到，当初花神素瑛也是这般注视着北宸的身影，而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痛苦，她此刻也感同身受了。直到开阳唤她，她才大喇喇走过去。她要表现得毫不在意，她不能输掉最后的尊严。

南瑆笑嘻嘻走过来，“走罢。”

一瞬之后，北宸、南瑆和开阳便出现在了太湖边上。

开阳说：“你们等一下，我唤龙王出来迎一下我们。”

北宸却道：“不必了。”说着一念搜索，便从一个蚌壳精那儿找到了紫莲玉佩。紫莲玉佩破壳而出，涌出湖面，紫光灼灼，随即稳稳落在北宸手心，北宸将紫莲玉佩盯了半晌。

当初，他还是紫微垣的紫微帝君之时，曾将这个玉佩随身携带了十万八千年，她册封帝姬，他便给她了。算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如今他飞升四梵天，她等了他六千年，决定不等了，便把这定情之物扔了。扔了也好。无牵无挂。

北宸将紫莲玉佩收入虚空之中。淡淡道：“开阳，走罢。”

开阳看了一眼南瑆，悄声问她：“瑆儿，你是想继续在凡间待着，还是和我们一起回九重天上去？”

南瑆仍旧固执地不看北宸，虽然她满心满眼地都是北宸。她淡淡地说：“我就不回去了。你们走罢。”说着还抿了抿嘴唇，露出两道浅浅的梨涡。

北宸看似不动声色，眸光中闪现一丝失落。

开阳说：“也好。那你在凡间等我。我看完母神，便回来找你。”

南瑆乖巧柔顺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南瑆转身，独自走开。

她心里其实很难受，一转身，没走出几步，豆子大的泪珠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晓得，此去两百年，就是到三界覆灭的那一日，她也不会再有重见北宸的机会了。她等了他六千年，终于见到了，却是在她放弃他之后。她怎么有脸再去胡搅蛮缠？

连她自己也信了，她终于放下他了。可到底为什么？再见他，她的心还是会痛？就因为他看见了她，却只把她视为一个陌路的小神？不甘心么？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脸总归还是要的。心痛也忍着。痛死也活该。谁叫你自己放手的呢？

待到南瑆走出很远，她才悄悄回头去看，却发现北宸和开阳早已不见了。

南瑆同自己说：“走便走了。不值得再为他伤心。喝酒去。”于是南瑆来到一家酒肆，一心买醉。南瑆酒量虽好，却也架不住一坛子一坛子的陈年佳酿往下灌。灌到天黑之时，南瑆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却说北宸引着他的八个兄弟姊妹上玉清境清微天斗姆元尊的紫光阁，阔别经年，母子终于团聚了。母慈子孝，一家人齐齐整整，和和美美，欢乐吉宴。

众仙都尽情饮酒，喝得酒酣耳热，就地便躺下了，有些发着呆，有些睡着了。

唯有瑶光像小奶猫似的，把头枕在斗姆的膝上，撒娇道：“母神，两百年后，瑶光就没了。瑶光害怕。”

斗姆用手轻轻抚摸瑶光的青丝，轻轻叹息道：“生灭有时，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孩子，你只是回到你最初来的地方去罢了。不要怕。”

瑶光又说：“母神，可我还没好好活过呢。我怕死。”

斗姆沉声道：“那便好好活。活透。”

瑶光又问：“怎样才算是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