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三候（1/2）

宁瑶一路上跑得飞快，想在雪地里顺着大师兄留下的足迹找到他，但极北之地雪下得太快，她跟丢了方向。

好不容易才在一道窄窄的巷子中找到那道人影。

年轻剑修墨发尽散，握着束发红绫，抬眸寒声问：“何事？”

宁瑶注意到大师兄眼尾一点淡淡的晕红，慢慢地小心靠近他，像关心一只警惕的猫：“大师兄，天冷，你要注意身体。”

因没用风符的缘故，年轻剑修身上落满皑皑白雪。

墨老城主死了，虽然有将点墨画符的秘笈流传下来，但小寒城民画符的效率远不及老城主，所以风符紧缺。

她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盛骄的话：“但三年前，血染鹤城。”

小寒城失去墨家，像失去了城魂。

那大师兄呢，失去了鹤城，是不是就像剑灵失去了本体。

“给你。”

靠近了，宁瑶不由分说地摘下肩上的符纸、啪叽贴在谢兰亭身上。

风符隔绝风雪，冻僵的身体似乎没那么冷了。

谢兰亭兴致不高，鬓发散落在额前，沉静温柔的眼眸隔绝在发丝后，仿佛画下一道无形的鸿沟。

他只道：“谢谢。”

宁瑶挠头：“其实这是盛骄凤凰灵体用不上、转赠给我的，不过我记得大师兄你身体不好，风谷出剑了，可能会难受。”

谢兰亭淡淡应：“菩医师备了药，之前吃了。”

“那就好。”

宁瑶尬得自己都头皮发麻。

真糟糕。

她分明想安慰大师兄，却发现一切言语都太苍白。

“你究竟想说什么？”

宁瑶的笑容太勉强，谢兰亭很轻易便发现了。

算了！

被抽就被抽！

宁瑶心一横，抬起眼看他，意有所指道：“大师兄，你这三年、一定很难过吧。”

寒江渡打造出来是在三年前，剑骨祭剑也是在三年前，而寒江渡是至锐之器，可破阴阳门。

宁瑶缓慢地眨了下眼，忍住鼻尖一酸的苦意。

得知鹤城的噩耗打造出这柄剑时，大师兄会是什么心情？

谢兰亭目光一寸寸扫过她。

悬剑山小姑奶奶从没接触过对她的好心当头泼下一盆冷水的人。

因此她满腔勇敢，坦率，真诚，不知收敛。

他收回目光，平静地说出事实：“起初很难熬，后来习惯了，鹤城已逝，我希望以后人间再无鹤城的悲剧。”

宁瑶小心问：“大师兄，我问你这个，你会觉得冒犯、心里很难受吗？”

谢兰亭不假思索：“不会。”

除这件事最开始发生的一个月，曾被人一次次盘问鹤城有什么能打开阴阳门的至阴至阳之物外，再之后很少有人会当他面提起鹤城。

如伏重峦失误踩雷，也是反应过来立马住嘴。

但其实……

他从未反感过别人提起这件事。

“因为只有痛苦才能令人牢记于心，记得它的危害。”

对上大师兄坚毅温柔的双眸，宁瑶忽然意识到：大师兄从未反感鹤城血案带给他的痛苦，甚至……

“如果有天世人乃至我自己都对此感到麻木，这才会是最令我难过的。”

木已成舟，他不会逃避鹤城的覆灭，只怕往后人间再没有人记得鹤城。

谢兰亭微微偏首望向南方。

那里有他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