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1/2）

这一夜的月，固执的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中不愿出来，整条街上，除了屋内透出的明晃晃的烛火外，到处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趁着夜色，梁清河抱起了小豆子，尽量避开了人群，一路朝着城东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小豆子已然是换了一身平常人家的衣衫，虽不精致，但也并不惹眼，加之他又一直被梁清河抱着，故而一路上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自一条一条的小巷中穿过，又到阳城内的各条大街上晃荡了一圈，梁清河这才抱着小豆子七拐八拐的回到了城东的街上。

一到城东街道的路口，梁清河便注意到了街边一个拄着拐杖啜泣的老人，而梁清河怀中的小豆子也几乎在同时发现了老人的存在。

老人与小豆子一般，身形枯瘦，面色灰青，但许是因为他较大的年纪，倒是没有年幼的小豆子惹眼。

一声阿爷便是要脱口而出，梁清河忙伸手捂住小豆子的嘴，在小豆子的耳边说道：“别喊，姐姐抱你过去，把坏人喊来就不好了！”

显然是听懂了梁清河的话，小豆子望着梁清河的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

梁清河笑了一笑，贴了贴小豆子稚嫩的脸庞道：“小豆子真乖。”

梁清河抱着小豆子一步一步的朝着街边的老人走去，一直到走到那老人面前，老人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个抱着孩子的姑娘。

许是一时间没能认出换了衣服的小豆子，老人抹了抹面上的泪痕，好心的对着梁清河说道。

“姑娘，老朽瞧您应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我们这处太乱，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抱着孩子走吧！”

见此情形，小豆子却是忍不住落下了泪，但素来懂事的他惦念着梁清河的交代，并不敢哭出声，也不敢大声唤他阿爷，因为怕把那些坏人引来。

梁清河伸手擦去了小豆子脸上的泪，温柔的将小豆子放到了地上，说道：“回到你阿爷身边去吧！姐姐在，不会有事的，不哭。”

得了梁清河的准许，小豆子这才一把扑进了老人的怀中，有些抽泣的小声道：“阿爷，是我，我是小豆子。”

听见这声稚嫩的阿爷，老人这才反应过来，粗糙的大手捧起小豆子的脸庞，细细观察了片刻才认出来，眼前这个穿着干净得体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孙子小豆子。

一时间，老人喜极而泣，抱着小豆子就是哭了起来，但祖孙俩却是都没有哭出声。

待得情绪平复，老人这才放开了小豆子。

并没有纠结小豆子为何会和梁清河在一起的问题，老人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句，而是极其干脆的对着梁清河跪了下来。

梁清河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老人，阻止了老人下跪的举动。

“老人家，不必如此，您不怪我私自带走了小豆子，我还不知如何感谢您呢！”

“这一礼，姑娘受得，您虽是带走了小豆子，但无论是从您给他换的这身衣服来看，还是从您刚才抱着他的样子来看，您对他，都是有恩的，老朽感谢您救了我的孙儿，您若不让我行此礼，老朽心中不安，是断不能眠的，还请姑娘成全。”

闻言，饶是梁清河心中不安，但也只好默许了老人的请求。

老人轻轻拂开了梁清河的手，固执的跪了下去，对着梁清河就是一叩首，而后才肯在梁清河与小豆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姑娘来此，只怕是有事想知道吧！”

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对着梁清河平静的问道。

面对老人的提问，梁清河也没有隐瞒，而是大方的点头承认了。

“此处不便，如若姑娘愿意的话，便随老朽去家中细谈吧！”

似是怕梁清河不放心，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豆子忙说道：“姐姐，我爹娘都没了，家里只有我和阿爷了。”

软软糯糯的童音在梁清河耳畔响起，梁清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豆子那头稀疏枯黄的头发，温柔道：“那小豆子给姐姐和阿爷带路？”

“好。”

小豆子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意，他一手搀扶着老人，一面领着梁清河向着他的家中走去。

昏暗的小巷子中，没有一丝烛光，唯有夜幕上零星的几点星光，为前行的三人照亮了点前路。

许是习武之人听觉敏锐，在途经一座房子时，梁清河竟是听见了里边传来的隐忍的哀嚎之声，一时间，梁清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注意到了梁清河的动作，小豆子忙向着梁清河跑去，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拉住了梁清河的手，轻轻的晃动着，示意梁清河等会他再和她解释。

梁清河看懂了小豆子所表达的意思，梁清河点了点头，随着小豆子继续向前走去。

见梁清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小豆子这才回到了老人身边，三人继续在这光亮微弱的巷子内缓缓前行。

许是巷子内实在昏暗，前方行走的三人，皆是不曾注意到身后的一扇房门，竟是被人轻轻推开了一丝缝隙。

一路上，类似方才屋子里的哀嚎声几乎走几步就能听见一次，梁清河心中生疑，对这并州之内所发生的事感到了更加的匪夷所思。

拐进了小巷子的尽头，小豆子与老人的居所终是到了。

有些残破的大门被轻轻推开，里边，是一间破旧的木屋，房顶是许多早已破碎的瓦片碎片所组成的，而室内，不过一卷草堆，其上铺着一些脏兮兮的破旧棉被，便是构成了祖孙二人的床榻。

将老人扶到了床榻之上，待得老人背靠着墙坐好后，小豆子这才走到院中去，不知从何处找出了一张凳子，拿来给梁清河坐时，还不忘用自己干净的衣袖擦了擦。

梁清河接过小豆子递来的凳子，温柔的对着小豆子道了谢，这才是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