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1/2）

凌栎刚走进咖啡厅，唐硕就站起身跟她挥了挥手。

凌栎一眼就看见唐岳了。

但同时，她也看见了另一张熟悉却陌生的脸。

酒红色的西装，完全挽起来定型的烫发，虽然张扬不羁却也是吸睛到让人无法回避。

扬起脸，

银光闪烁的单耳骷髅耳钉；

挺起胸，

胸前别着精致的黄色蔷薇；

抬起手，

手指上一排宝石戒指，绿灯侠一样耀眼。

凌栎要被晃瞎了，她明明不想看，却好像被他那双漆黑的眼瞳吸走了光，避不开视线了。

其实，不止凌栎，整个咖啡厅的人，目光都不自觉地集中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正是告诉她的“男朋友”。

那个一向沉稳端庄面带冰霜的男人……

“凌栎，这边。”唐硕轻轻喊了一声。

环形的咖啡厅，装修典雅别致。

唐硕的位置，背对着彦湛杉。座椅很高，他坐下之后，只能看见凌栎。

明明注意到了凌栎的心不在焉，他却沉声问，“凌栎，你喝什么？咖啡还是奶茶？”

“可以。”凌栎双手不自觉间抓着衣角，握上了拳。

唐硕慈祥地笑了，冲着服务员说，“一杯咖啡，一杯奶茶。”

“凌栎，坐吧。”

听见了声音，凌栎的双腿，像是忘记了怎么弯曲，机器人一样硬邦邦地坐了下来。

“凌栎，恭喜你在新加坡大显身手。好评都送到我这儿来了。下次沙画演出，我也去看看。”唐硕好像并不在乎凌栎的视线有没有看着她，自顾自地说着。

“谢谢。”凌栎声音沙哑，她根本听不见眼前的唐硕在说什么。

唐硕故意小勺匙弄响了瓷杯子，“凌栎，我跟你说说作画染料好不好？”

凌栎坐着的位置，刚好对着彦湛杉，能把整个人尽收眼底。

但他们坐在靠墙的暗处，又有高背椅子挡着。

彦湛杉靠着窗边，在亮处，虽然只是斜对面。

他正跟对面一个短发女人廖侃，估计没注意到凌栎这边。

凌栎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她说不出话来，勉强控制着情绪，跟唐硕点了点头。

“嗯，凌栎，先喝口奶茶吧。”唐硕微微笑着，把奶茶往凌栎眼前推了推。

“上次在美术馆，你落选时来找我，我告诉你的话你还记得吗？”唐硕自己端起来了咖啡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凌栎已经眼睛直直地盯着远方，唐硕也不回头，好像根本不介意，又仿佛早已知道她在看什么。

他老生在在地说：“我在艺术这条路上走了十年了，虽然天赋不如你，但有几句话，恐怕可以告诉你。”

凌栎点了点头，并没去碰奶茶。

“我看过你的作品，你不但有天赋，也很勤奋。有的时候，想一心作画，真正干扰我们的并不是外界纷扰的蝇营狗苟。相反，在初期阶段，越是有人打扰，有人阻碍，我们自己不屈不挠的定力反而能发挥地更强大。”

唐硕完全是一个人在说话，但他根本不在乎，他继续说，“比如，就说江洋吧。他其实能做雕塑的时间很少，每天的工作困扰着他，周围的人阻拦着，业界内部的人也在不断否定他的创新。但你看过他的手法，他越战越勇，因为他的心在雕刻上。”

“嗯？”凌栎转过头来，有些跟不上了。

“凌栎，你看看你自己，之前虽然条件不够，劣等染料也让你画出来了惊艳的油画，我还听说了有个纠缠你的混账，但都没影响你的作品赢得了大满贯。”唐硕一点点收了笑容，眉峰一挑严肃了起来。

凌栎听见说到自己，转过脸来迎上了唐硕的目光。

唐硕目光犀利，正色道：“你总算在听我说话了。凌栎，作画路上，真正干扰我们，影响我们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心。你问问自己，你现在的心思在哪儿呢。”

凌栎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一下子脸上灼热，红晕瞬间染到了耳根子。

“搞艺术嘛，我也喜欢美的东西。只是，有些东西，我们能追求。而有些东西，美的妖艳，美的玄幻，不是我们举手可得的，那如果认不清目标，盲目用心追求起来，恐怕就会尝到心碎的滋味儿。”唐硕意味深长，故意重重地放下了咖啡杯子，一声碰瓷的声音极为刺耳。

“凌栎，做人要有自知，你想想你现在追求的美，是不是有些不可控地超纲了呢？”唐硕的声音一点点降了温，说到这儿，已经结了冰，然而凌栎的心思根本没在这儿。

“更何况，你追求的美，有时候，等你看清了，他未必是那么完美……”唐硕故意声调抑扬顿挫起来，就算明知道凌栎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因为凌栎的耳朵里传过来的只有斜对面那桌男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