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1/2）

凌栎回到宿舍，没来得及换拖鞋，“我关下灯。”她冲着歪在床上看手机的秋爽喊了一嗓子，径直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以为跟她相亲的男人已经坐出租离开了，然而没有。

她看见他站在老梧桐树下，12月的梧桐，叶子落光了。

窗外的景色不算美，不过，足够让她惊喜。

隔着树杈，她能依稀看见那件醒目的墨绿大氅。

突然，他抬头了。

凌栎抬手捂着胸口，刚躲到窗帘后面，转念一想，屋里是黑的，只一盏路灯，从外面应该看不见她。

她又没告诉过他，她在三楼。

等她再朝着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来的微信：

凌栎索性把脑袋探出来，好奇他怎么会知道是她，难道蒙的？

人已经走了。

她关上窗，拉上帘，看见了熟悉的两个字。

一转身——

“喂，秋爽你想吓死我啊！”

秋爽悄声靠过来，站在了她的身后。

“谁吓谁啊，我都想喊你姐了！小栎栎啊，你简直让我刮目相看。”秋爽绕着她老神在在地转了一圈。

“怎么了？”凌栎让她看得发晕，尴尬地笑了笑。

“不认识了呗。”秋爽一把将凌栎拉过来坐下，“身上有酒味儿，你喝酒了。相亲呢，第一次跟男人见面就喝酒！”

秋爽伸出手指，帮她数着。

“一回来，就傻不愣登地冲到窗边跟人家拜拜，这可是大冬天呢。你看看全楼除了咱们屋，还有谁开窗？”秋爽伸出来两根手指的时候，凌栎笑了。

怪不得刚刚被他看出来了，原来只有她的屋子开窗了，秋爽一句质问反而提醒了她。

“别傻笑了，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恋爱脑，喂！栎栎，还是你吗？你被人魂穿了？？”秋爽几乎要来摇她的肩膀。

“行了。别闹了。”凌栎直接告诉了秋爽，“反正不是第一次见面。来相亲的还是那个严占山。”虽然凌栎头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原来不是这三个字。

看见秋爽张着嘴，睁圆眼睛故意夸张的表情不动了。“一句话说不清楚，你呢？我可是刚刚看见你对着手机一个人在乐呵呢。”

凌栎说着话就要去拿秋爽的手机，“别告诉我你在看沙雕小视频，我可不信。”

秋爽也正想跟凌栎炫耀，她直接把身后的ipad打开，递给了凌栎，“喏。我可是向来大方磊落。”

想起来医院里藏在江洋床上的那个秋爽，凌栎抿嘴一笑，没揭穿她，接过来了平板。

“哇哦。”凌栎是真的忍不住一嗓子叫了起来，她双手点在照片上，慢慢放大了细处。

“估计你能看着笑一宿了。”凌栎仔细看着照片上的浮雕，“江洋，这不会是雕刻在自己胳膊上吧？不对，这个踢腿的女人明显是你。”

“看你说的，什么踢腿。又不是刻在肉上，固定的石膏上而已。”秋爽把ipad夺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有一说一哈。江洋的浮雕，炉火纯青，说实话，比你系里的导师看着手法还高一筹。把你跟坏人搏斗的英姿飒爽全展示出来了，这坏人如果没抓全，都可以拿给警察做证据了，素描师都不可能画地这么清晰。”凌栎说到绘画素描，跟艺术沾边，会深入骨髓，分析地从点到面很透彻。

“是吧。你都这么说，看样子他是可惜了一手好本事。”秋爽把ipad放了起来，有些惋惜。

凌栎没懂秋爽怎么突然叹起气来，“怎么了？江洋一个豪门少爷，还会有什么可惜？雕刻，那不是随便玩儿么。”

“是啊。我也以为像他那种上亿资产的少爷，躺平就是了。其实，他并没有自己的时间。就像这幅浮雕，还是住着院，在固定用的石膏上，才熬夜雕出来的。”

听秋爽这么一说，凌栎也想起来了，唐硕第一次把他叫到馆长办公室的时候，就提到过，说江洋想搞艺术，却没人支持，没有时间和精力。

她想安慰秋爽，让她重新高兴起来，只好岔开了雕塑的话题，她笑着问她，“看你这么开心，看样子是跟男朋友拜师了？”

没想到秋爽反而更严肃起来，回答地很认真，“是拜师了。但不算男朋友。”

“江洋那张嘴，欠揍地很，不会又说什么老虎……”凌栎一听，忍不住替秋爽抱不平。

“不是江洋的问题。是我，我觉得叫他师父，我心里更踏实。”秋爽之前的确也这么说过，凌栎没当真而已。

秋爽拉着凌栎的手，本来没想说的话，还是一股脑告诉了她，“我是被父母宠大的独生子女。京市生京市长，吃穿都随意，家里什么都不缺。习武打拳父母都支持。但如果是毕氏那种豪门，就算我心甘情愿，我觉得我的父母会有压力。”秋爽没继续说下去。

说了一大串，她突然打住了，“算了，挺羡慕你的那个租来的男朋友是个普通人。总之，我，我们全家从来都是个不愿意去迁就别人的b型血家族。所以，我不想勉强自己。”

“可是，秋爽，你这不是骗自己吗？”凌栎正是因为把她当做好姐妹，才会问得不在乎深浅，她不信她可以在情感上握着衡量尺度，把控自如，毕竟刚刚还盯着照片看得一个人满脸绽开了笑。

“这个，只能一点点儿习惯吧，也许就像看明星画报那种。我也追星，也爱几个柔道猛男，总不会去恋爱脑每一个肌肉男人吧。”秋爽明显有些牵强，讪讪笑了起来，没再说下去。

凌栎安静地听着，附和着点点头，被秋爽说羡慕她的伪装男朋友是个普通人，她的确挺庆幸的，但也会偶尔走神儿：他真的是个普通人吗。

两个人聊着聊着已经过了熄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