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回（1/3）

“殿下！公主和她未婚夫跑了！”

景仪说完便对上一双猩红的眼，如被人泼了盆冷水般，叫她猛然清醒过来。

她杂乱的思绪重新理顺，尤为后悔刚刚的口不择言。

着急与担心混杂，见到褚渊后叫她连组织语言都忘了，只一味将扶祈的猜测顺口说出。

“不是，奴婢失言，姑娘她失……”

话还未说完，她便被少年蓬发的内力掀翻了出去。

气息狂燥，如旋风般席卷开来，带起尘灰。

褚渊的手攥紧了缰绳，粗糙绳子将他的手摩擦出血，他却仿佛浑然不觉。

脑中浑沌一片，满是一个念头，殷姒又骗了他！

等他找到她，定要将她锁起来，日日与他相对。将那张嘴封住，叫她这辈子再也没法骗他！

褚渊沉着脸，地上的景仪费力爬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为补救，惨淡着脸将经过讲述一遍。

褚渊凤眸暗沉下来，如幽深寒潭深不见底，声音喑哑，狠戾极了，他咬牙切齿道，“将人抓回来，不论死活！”

说着马儿疾驰而去。

景仪叩首抬眼，眸子倏然瞪大。

那边是城外啊！

褚渊思绪混乱，但独属于理智的那部分尚是清醒。

在景仪将话说清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据景仪所说，是她先晕后，殷姒被扶祈带着去了褚澜那边，而后褚澜的人和齐靖舟大打出手，晕了过去，醒后发现殷姒不见了，去找齐靖舟时，发现齐靖舟也不见了，因此推断殷姒被齐靖舟带走。

但这种想法根本不成立！

当时马车内只有殷姒和褚澜，齐靖舟是用了怎样的方法将褚澜弄晕导致褚澜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一层层的抽丝剥茧，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中越发强烈起来。

褚渊只觉心神一震，极有目的性地勒马朝城门处而去。

他眼眸猩红，唇角斜勾，呼吸有些急促，汗渍自额角一路滚下，喉结附近青筋跳动，眼中氤氲着化不开的幽深凶戾与势在必得。

*

殷姒和驴车老伯商量定。

钻入后面的车内，将一身衣裙换成粗布衣裳。

她抬眼看看驴车老伯的肤色，稍作犹豫，伸手抹了把灰在脸上。

头发弄得散乱，出来时的精致珠钗都被她收好放入衣襟内。

城门近在咫尺，殷姒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眼中闪过雀跃，一闪而过的不舍很快被她抛于脑后。

城门口处，守卫比以往多了一倍。

殷姒眯了眯眼，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但又很快放松下来。

她现在这个模样应当很难有人认得出来！谁人能想到堂堂大殷七公主这般豁的出去，将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

门口守卫正在列行盘问，殷姒坐在驴车上，看着守卫向他们走来。

身后倏然出现一道清冽嗓音，“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一个个子这么高，模样娇俏、气质出众的姑娘从这儿离开？”

殷姒脑中一炸，不由自主攥紧了指尖，僵着身子使劲控制住自己不要回头。

那嗓音极其熟悉，分明就是齐靖舟！

他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并且猜测她可能要出城！

殷姒瞳孔微震，一个念头愈发清晰起来。

绝不可以被他看到！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

殷姒一边压低嗓音，学着驴车老伯的乡音，一边分出心神去听身后齐靖舟与守卫的对话。

“今天真是奇了！怎地都来找个姑娘？”守卫摇摇头，往前一指，“不过自接到消息起，要出城的姑娘只有她一个！”

殷姒后背一凉，不用回头都知道那守卫指了她。

她紧张地抓紧衣摆，垂眸看向地上的影子。

只要齐靖舟往前一步便能看清她的模样。临到头来，还是要功亏一篑了吗？

身后脚步声响起，缓缓而来，声音清晰地仿佛就近在耳畔。

殷姒一边将注意力放在身后，一边听到守卫盘问完驴车老伯，点点头开了城门放行。

“你们可以走了。后面那个！还要登记才能出去！”

守卫挥着手，将她后面的齐靖舟拦住，殷姒松下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些守卫还是有些用的。

身后齐靖舟与守卫的纠缠声，殷姒也不听了，压低了嗓音连连催促，“吴伯，快出城门！”

驴车老伯拿了足够的钱，雇主的要求哪里还有不听的，当即挥鞭应下，“好嘞！”

驴车冲出皇城，将身后的守卫等人甩下。

殷姒眼眸亮起，她再在皇城外等上几日，到时候发现她离开的人肯定会往更远处搜寻，她就待着等结束就能自由了。

“多谢吴伯！”驴车拐了个弯，周围空无一人。

殷姒依照之前的约定，将银两再次付给老伯。

“今日之事还请吴伯保密！”

驴车老伯乐呵呵地数钱，闻言当即点头应下，“当然当然，十里八村打听打听，就数俺老吴嘴巴最严！”

“那行！”殷姒也笑开了，目送吴伯离去，才隐约察觉到不对。

周围太过安静了，连一声鸟叫虫鸣都没有！

她握了握指尖，转眸一寸一寸描绘着周围情景。

低矮的灌木丛，几棵挺拔大树。

树影微动，仿佛有人藏在上面，又或者是故意叫她发现的……

殷姒抿抿唇，忽地想到她自诩聪明将人耍得团团转，但了解她的人很快就会注意到她计划中的漏洞。

比如齐靖舟，再比如……褚渊！

她脑中轰鸣一声，飞快思索着该跑还是当即承认时。

身后树梢一颤，玄衣掠下。

熟悉的清冽气息席卷而上，仿佛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正午艳阳高照。

除去她本人的影子外，又叠上另一个人的影子，仿佛她整个人都被那人圈在怀里一样。

身姿挺拔，手中执剑。

剑身出鞘，在斑驳阳光下闪烁寒光。

甲胄碰撞，发出声响。

殷姒忍不住紧张起来，舔舐了一下唇瓣。

便觉身后人伏在她的耳边，声音极近森冷，“骗子！”

他的呼吸扑打在耳廓上，带起一阵阵痒意，让人想要上手去挠。

但殷姒紧紧抑制住自己的冲动，身子僵硬，眼睫扑闪，盖住眼底的神色。

被褚渊抓住，她也说不清此时心里是遗憾后悔居多还是庆幸居多。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慢慢转过头，“……褚渊。”

剑光凛冽，横在他们中间。

褚渊的甲胄中隐隐鼓起一小块，她眼神一闪，很快便已清楚那是什么。

她心底难得浮起几分愧意，张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褚渊紧紧盯着殷姒，目光停留在她纤细脆弱的颈上。

心底的暴戾呼啸而出，叫他想要伸手摧毁这看上去干净柔弱的少女。

殷姒黑白分明的眼中仿佛蒙了雾气，隐带无措，澄澈眸子中荡漾了他阴翳的眼。

高高在上，不染纤尘，不管她做了什么都让人不忍心责怪，并为她找好理由。

一如当年，她将他自泥潭中拉起，却在他相信并准备交付所有之时，又将他狠狠摔下泥潭！

再相见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狼狈离殷时，曾心中发誓，再相见定要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小公主拽下泥沼。

但越与她相处，他越不想那么做。

久而久之，当初想法淡去，逐渐纵着她。

可纵容的后果是什么？

褚渊呼吸急促几分，一个念头让他遵循之前所想，把她带回去锁起来，另一个念头却是不断为她找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