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前途（1/1）
高城觉得，最近许思行好像变了，变得不再那么黏着他。他心里有些失落，但他知道，这对许思行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进军校这两个月，高城才知道，做到像许思行那样，有多难。他只在一个专业上做到优秀，生活就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而许思行的课业是他的两倍，他不仅做到了拔尖，还有余力去参与他们这些普通学生望尘莫及的实验，这让高城对许思行的优秀，有了新的认识。他一边为他骄傲，一边又心疼他。他想，既然许思行忙，那他就多做一些，让许思行能够活的轻松一点。
高城成了许思行寝室的常客，他每天晚上会去许思行的宿舍替他打好热水，洗好衣服，收拾好内务，周末还会去实验室给他送饭。一来二去，高城便与许思行的室友以及赵教授实验室的师兄打成了一片。等许思行意识到这些时，他去实验室，已经会有学长让他帮忙转交学习资料给高城，寝室周末打牌的人中，也时不时会有高城。许思行明显感觉到，自从高城与这些人混熟，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比以前真诚了许多。他一边感觉自己真的很坏，一边又拒绝不了待他这样好的高城。像个矛盾的溺水者，心在沉溺，身在挣扎。
“城哥，你不用这么辛苦的！那些送饭，打热水，打理内务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的。”
“能解决个屁，一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还有力气做这些！有跟我叽叽歪歪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歇歇！”
“你也很忙的，不能都让你受累！”
“嘿！你别说，我还真累不着，我的内务有寝室那三个解决呢，谁让他们菜，比不过我！”
看着高城一脸神采飞扬，许思行笑了出来“可把你嘚瑟坏了！”
“你小子胆儿肥了，敢这么说你哥！是不是欠练！”
许思行笑着跑开，高城在后面追上他，一手揽住许思行的肩膀，“下不为例！听到没！别跟那群混蛋学这些不好的东西！”
不知不觉，高城的军校时光来到了第四年。这一年的九月，他要作为红牌兵下连队实习半年，待来年三月回来答辩后，他的大学生活，就算是彻底结束了。而许思行则在大三那年，为了专心参加赵教授第三阶段核心实验，将情报侦察的专业课后延，还需要继续留在学校半年，将落下的专业课补修完。许思行的室友都已经毕业进了部队，齐桓也早在去年就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以上尉衔进入了某武侦连队，上月刚升了连长。如今，高城也要走了，熟悉的人一个个的离开让许思行开始焦躁不安。
分别在即，高城一边向往着真实的军队生活，一边又放心不下许思行一个人，他嘱托了每一个许思行身边的人，好好照顾他，却惹来了众人的嘲笑。
“高城，你这兄弟当得，真是占着当哥的位置，操着当爹的心！”
“滚犊子玩意儿！跟你们说正事呢！我、我跟你们说，要是我回来的时候，我家思行瘦了，我跟你们几个没完！”
“要我看，他哪是把许思行当儿子，这更像是当媳妇儿才对！”
众人哄笑起来，高城脸上发热。“你你你，胡说什么玩意儿呢！欠、欠抽了是吧！”说着，向许思行实验室的同伴甩过去了个盒子，转身就走。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跳。“真他妈邪了门儿了！搁着乱跳什么呢！”
实验室里的人接过盒子一看“好家伙！大手笔啊！弟兄们瞧，咱们思行他哥给的这是啥！”
“软中华！好烟啊！分我一包！”
“这一条呢，都有都有！可别在实验室抽啊，回头老赵又要发飙！思行，回头帮我们谢谢你哥啊！”
“咱都一个实验室的兄弟，不用客气！”许思行笑笑，心里是满满的即将分别的惆怅。
五个月后。
许思行拿着高城的来信，一个人坐在台灯下，看着高城熟悉的笔迹发呆。这是高城离开后，寄来的第九封来信，自从高城被分到了第八十四集团军步兵师702机步团钢七连，他的来信从开始的每周一封，到后来的半个月一封，很快，每个月就只有一封来信了。他的信里出现了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多事，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让许思行感到陌生而恐惧。他能感觉到高城对那里的喜爱，他想要单纯的为他高兴，可是在午夜梦回之时，藏在身体中那个真实的自己早已经嫉妒到面目全非。
钢七连只是在高城的生命中，第一个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可这个地方已经在高城的心里生根发芽，占据他生命中越来越多的地方，也许，即将超过自己。
齐桓说，最好的关系，应该是互相成就，各自精彩。他努力了三年，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努力，根本就没有效果，他就像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到现在也学不会在与高城无关的日子里生活，不仅学不会，还逐渐变成了一个带有疯狂占有欲的恶魔。现在，他想去那个地方看看，看看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抢走他的高城。
“思行，你来我实验室里四年多了，我听情报侦察系那边的人说，你就差最后一门功课，就能结业了，后面，你是怎么考虑的？”赵华胜教授看着这个自己早早挖进实验室的苗子，非常欣慰。他一早就觉得，许思行是个做研究的料。现在到了这个孩子即将面临选择的时刻，他毫不犹豫地找他谈，想要将他定下来。
“教授，我想去一线部队。”
赵教授一脸惊讶，没想到许思行会给出这个答案。“思行，你的体能和战斗成绩比起你的理论课成绩差了不少，我以为，你更倾向于做研究。”
“这几年，比起理论课和实验，我在体能和战斗方面下的功夫少了太多，因为我一直都觉得，那些都是可以通过重复训练提高的。”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你是我从教这些年来，见过的最有研究天赋的学生，我的私心里，是非常想留下你的。经过这四年多的学习，你现在实验室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不比我带出来的那些研究生差。我可以承诺，只要你留下来，牵头完成下个阶段的实验，我可以为你申请硕士学位，让你直接进我的团队做研究员。”
许思行没有说话，赵教授看着这个孩子面对自己开如此诱人的条件却无动于衷，搞不懂让他如此坚持的到底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爱才之心，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一线作战部队非常辛苦，那里锻炼人，但是一旦在那里扎根，就很难再有时间去潜心做研究了。我能理解你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对热血军营的向往。但是，这个选择可能关乎你未来几年，乃至一辈子的生活，老师期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邀请，在你毕业前，始终有效。”
许思行看着这位给了自己无数帮助和教导的恩师，想到过去这四年，不由得湿了眼眶“谢谢老师！”
许思行离开了赵教授的办公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高城的寝室楼下，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只吸了一口就被呛的流出了眼泪，“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抽的，城哥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令人难受的东西呢？”他想不通，只能拿着香烟的滤嘴，看着这根烟渐渐燃尽。熟悉的烟草气味让他找回了一丝那人还在身边的感觉。他想，除非哪天高城将他推开，否则，他这辈子应该都戒不掉对他的依赖了。
第二天，许思行将早已写好的申请交给系主任，系主任只问了一句，“想好了？”
许思行点了点头。
系主任摆了摆手，“你的事情赵教授跟我提过了，不必着急给我答案，等你实习期结束，再给我答案就好。”
许思行立正，敬礼“是！”
“我知道你想去哪，回去收拾东西吧，会让你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