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因噎废食（1/2）

老人家闻这女郎说话温柔和善，忙拉着孙女膝行向前，双眼浑浊，淌下几滴泪：“善心的女郎，求求你们，给点吃的罢。”

蒋琬微愣，见那小姑娘面黄肌瘦，单薄的身子顶着颗大大的脑袋，双手捂着肚子，眼巴巴地瞅着她，心中一软，就要拿出做好的面饼子。

仲益忙唤住：“琬姐姐，进去坐好，我们走了。”

话罢，甩起缰绳就要离开。

老人家唉声叹气，小姑娘瘪了瘪嘴，可怜道：“阿爷，我好饿。”两人已是明了他的拒绝之意，不再纠缠。

蒋琬皱了皱眉，没有坐回去，反道：“阿益，我们不着急。”不待其回复，招了招小姑娘，“过来，姐姐这里有吃的。”话罢，拿出两张饼子。

仲益见她如此大方，心中无奈，环顾一周，眸色凶狠，狠狠瞪了瞪暗地里不怀好意的流民，跳下车辕，不客气地推着老人和小姑娘上前：“一群臭要饭的，哪那么多粮食给你们糟蹋，我们自己都不够。”

又怒斥蒋琬：“你要发善心，就拿你自己的口粮填，饿死了别找我要。”

蒋琬微愣，抿了抿唇，正想同他理论，老人家极有眼色连连躬身，截道：“谢谢女郎和郎君。”

喉间的话咽了回去，她将饼子递与两人。

老人家瞅了瞅周围的流民，谄笑道：“女郎，我们在这吃，行吗？”

“讨了吃的还不够，谁耐烦等你们。”他不耐道

老人家苦笑，便要告辞。

“就在这吃吧。我们等你。”蒋琬含笑劝道，按下心中怒火，转向仲益冷淡道，“有这么急吗？”

他已经看出她的不悦，欲说什么，目光落至周围，没再点明，只喝道：“快些！”

小姑娘一惊，迫不及待咬了几大口，干硬的饼子噎得她直翻白眼，还不放手。

蒋琬忙拿出水壶递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慢些，不急。”又向仲益投去几个警告的眼神，让他别再吓唬他们。

两人争分夺秒，狼吞虎咽，蒋琬瞧得心疼，询问：“老人家，您的妻儿呢，她的父母呢？”

老人家吃得快，咽完一张饼子，听到她的话，立马老泪纵横：“都死了，死了。我们本来是赵家村的，儿子们被抓了壮丁，战死了。前段时间，又发大水，村子被淹了，媳妇老婆子没逃出来，全死了。”

姚水本就易发水患，如今这情形，更无人管这些灾民，老人家中青壮皆死，本不想远离故土，可故土实在活不下去，这样走一路讨一路地随着人流南下。

可这路上的流民哪有那么多的食物，老人家也是瞧这家坐得起骡车，才上前一试，不想这女郎真是菩萨心肠，愿意施舍他们。

他不贪心，女郎给的饼子又大又实在，吃完这一顿，他带着孙女再挖些野菜果腹，又能挨些日子。

待小姑娘珍惜得舔完饼渣，她还欲拿出几张饼子让老人家带走。

仲益却是眉心拧紧，骤不及防地按住她的，强硬将她推至车厢内，几步跳上车辕，鞭子一抽，骡子惊叫着朝前奔去，横七竖八地撞翻许多人，突破了隐隐形成合围之势的流民圈。

蒋琬反应不及，仰倒在车厢，饼子掉了一地，更是不甚将额角磕出包来，揉着额角的包，气急败坏道：“仲益，你在干什么！”

“琬姐姐坐好，我们要抓紧赶路，这段路不能停留太久。”他的声音隔着帷帘清晰传入耳间。

蒋琬捡起饼子，吹去表面灰尘，不满道：“阿益，我们不缺这几张饼子，为何就这般不近人情。”

他笑笑，解释道：“琬姐姐，我们再不走，恐怕要被一堆流民围着要吃的。”

蒋琬恍然，却说：“他们既要，给他们便是，我们有多的，他们又那般饥饿，怎就非得赶着走。”语气不以为意。

仲益一时语塞，半晌才道：“琬姐姐，我们救不了那么多人，若我们给了这个，不给那个，他们心中可会不公？若有人做出冲动之事，琬姐姐，我护不住你。”

“若只因惧此，就眼睁睁看他们饿死，是否太过残忍？”她不解。

他未再就这个话题争辩，直道：“琬姐姐，你听我的就好了。”

蒋琬愀然不乐，不知如何劝解他，却认为他太过明哲保身。于他们而言，只是施舍一些食物，可对于有些人来说，那是活命的机会。

车厢晃晃悠悠，蒋琬昏昏欲睡，再醒来天色渐暗。

他们已经过了姚水，进入石南地界。石南地界多山多林，路途崎岖难走。

及至天黑，两人未至村镇，仲益寻了处地势平坦，林木低矮的地界停下，准备过夜。

两人正烧火做饭，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行至此处，这伙流民有三名青壮年，一对老人，四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两个妇人，其中一名妇人抱着名奶娃娃。

他们见仲益仅两人，明显松了口气，寻了离两人稍远的位置歇息。仲益见其神态，亦是放下心来，这荒郊野岭，最怕遇见心思歹毒之人。

一群人燃了火堆，随意烧了壶热水，就着做好的干粮填饱肚子。

蒋琬两人则是煮了一锅粥，放了肉干、晒干的菌菇，仲益还将在城镇购买的烧鹅拿出来烤热。

瞬间肉香四溢。

不远处的稚童闹腾得厉害，被大人修理一顿，抽抽噎噎。

蒋琬有些尴尬，端着瓷碗瞄着仲益，小声道：“能不能”

仲益微微一笑，斩钉截铁道：“不能。”

她微怔，询问：“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琬姐姐，不能。”他含笑摇头，给她加了一勺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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