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六十三章（1/2）

“因为没有人认识你，所以把你吃掉没有丝毫负担。”

少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审视着我的反应，眼神像是一头机敏的小鹿。

我有些发笑：“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吗。村民为什么对我热情？难道因为我长得帅，又天真又可爱，所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姑娘见了我都想做我媳妇，阿婆见了我都想做我岳母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一个闹饥荒的村子里什么最重要？当然是食物。而我作为一个没有根基的外乡人，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即便以后有家人找过来，村里人只要说我在山里遇到些豺狼虎豹被吃了个干净，那便什么都掩盖过去了。”

少年被我的话惊的有些呆愣，他大概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啥都明白却要赶着上门找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莲五郎，带我去你的窝棚。”

“……哦，好。”

莲五郎走在前面带路。这时他却不敢像第一次见到我那样直接拉着我跑。可他又不大确定我是不是跟上了，于是他便像个将要上花轿爱的大姑娘那样一步三回头，用余光观察我是不是还跟在他的身后。

我在心中暗暗发笑觉得莲五郎有些憨傻，一团孩子气，可转念一想，他也确实只是个孩子，今年只有九岁。只是在咒脉形成的幻境中人的年龄大概会依照心理年龄来算，所以才显得大些。

我看着莲五郎消瘦的、身体比例不太协调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与咒术有关的孩子总是早熟。也不奇怪，经的事多了，那自然早熟。

在我走神的时候，莲五郎拐过了一个接近三百度的拐角，一下子连衣角都消失不见。我连忙追了上去，一座破庙出现在我的眼前。

虽说是间破庙，可从庙宇外墙破了漆掉了色的地方就可以看出，这间庙宇与村民们的稻草房子不同，是用实木建的，屋顶上还铺了砖瓦。

现在屋顶上的瓦片早已破碎，又被绿油油的青苔侵占，破损的墙壁与墙角也被大片黑色的霉斑覆盖，但不难看出小庙大概应该有一段香火鼎盛的时候。

小庙的圆形拱门上并未设匾，大概是个后门。莲五郎瞧我跟了上来便推开“吱嘎”乱响的木门走了进去。木门里黑洞洞的，隐隐好似有巨大的影子隐藏在其中。

我跟上莲五郎走了进去。

在最初的不适应过后，我渐渐看清了后殿中的景象。□□着上半身的金刚力士一手持着一面不透光的镜，一手握拳站在庙宇的正中央，饱满的肌肉线条呼之欲出，充满了力量感。

只是……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座力士雕像狰狞怒目的蓝脸有些眼熟，仿佛似曾相识。我盯着雕像的脸在心中将认识的人一个个点过去，却始终找不到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我转头看向别处，雕像前寥寥几根陈旧发黑的经幡从屋顶上垂下，没有香案，也没有供奉，更没有长明灯。我顺着雕像绕到了正殿，正殿里的雕像与后殿中的雕像背靠背站着，从侧面看竟像两个后背连在一起的连体儿。

前殿中的力士雕像与后殿中的并无大的不同，只是在后殿力士雕像应该握拳的那只手上拿了面镜子，应该拿镜子的手上握着拳。他们手中的镜子似乎也有不同，我眯起眼想要看的更仔细，莲五郎的声音却从后殿传来。

我寻声走了过去，莲五郎指着锅里微黄黏糊糊的东西问：“要吃点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理由拒绝才不至于伤了莲五郎在饥荒中还想到分食物给我的情谊。

我犹豫一下接住莲五郎递给我的勺子勉强舀起一些糊糊，就在我想闭着眼睛吃进去一些时，我突发奇想的问道：“这是用什么做的？”

莲五郎很平常的说道：“蘑菇，稻壳，还有一些观音土。”

稻壳，这是个好听的名字，它有个俗称：糠。而观音土听着好听，其实就是黏土，没有丝毫营养，吃多了还会导致腹胀，就是个饮鸩止渴的玩意儿。而蘑菇，大概就是就地取材，直接从受潮发霉的稻杆上摘下来的。

我看着勺子中的不明物犹豫了再三还是将勺子还给了莲五郎：“算了，我不饿，你也不要吃得太多。”

莲五郎用一种你不识货的眼神看着我：“稻壳可是很难得的，平时我都舍不得吃。”

我看着莲五郎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觉得有些愧疚。我艰难的伸出手打算顶着蘑菇中毒的风险试图弥补这个错误。

莲五郎冷嗖嗖的说：“算了，外来客，我看你也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我沉默了会儿：“我不叫外来客，我叫夏油杰，你可以叫我……夏油前辈。”

“夏油前辈，听起来好奇怪……但夏油前辈，你想知道这个金刚的传说吗？”

“啊？”

“……我看你一进来就看着这个塑像，还以为你对他们有兴趣。”莲五郎有些别扭的转过头：“没兴趣就算了。”

“不，我有兴趣。”

“哦，那我开始说啦。这个金刚力士被叫做烛，一生下就是两头四臂。当他正面看向人间时，手中的镜子便会把阳光洒向人间，人间便是白日。

到了傍晚他便调转身体，用另一面的头手对着人间。背面力士手中的镜子便会把白日的镜子散发出的阳光收回去，人间也自然而然进入了黑夜。”

“那力士手中的镜子是连通的吗？比如夜晚的镜子将光线收回来转送给白日的镜子，再由白日的镜子把阳光发出去这样？还是单纯的逆转？”

莲五郎刚想开口回答，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忽然从村里传来，声音热烈的要把整个村子都穿透。

这是要办什么喜事吗？

莲五郎的脸色巨变，他放下碗筷丢下一句：“你别出去。”就飞快的往庙宇外跑。

“好——”我爽快的答应了莲五郎，然后在莲五郎的那堆破烂衣服中翻找出一件差不多合身的穿了上去，最后又在地上抹了把灰涂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