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2）

囚禁他的那座幽闭的高塔,只留有那一扇窗。

永不改变的湛蓝就在上方，那便是唯一所能得到的天空的缩影。

阳光也能照射进来，让始终灿烂的鲜花在身边绽放，形成一片狭窄却又烂漫的花海。

从离开大不列颠之后，梅林就来到了这里，自愿将自己幽禁。

对于相当漫长而且并没有终结的囚禁生活，本人貌似并没有意见。

“因为不小心惹上麻烦了嘛,进来避避风头也好。”

“什么？会不会无聊得发疯？还好还好，并不会，有趣的事儿还是不少。抬头看上面,就这么一小块儿地方足够啦，好歹可以透透气，还能看到更远的东西……唔，让我看看,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拥有EX级的千里眼，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未来似乎无法更改的结局,这大概就是他所说的乐趣所在吧。

等等……说是“乐趣”也不对，毕竟观测到的可不是值得高兴的好结局。人理将会彻底毁灭什么的，光是想想，都觉得很糟糕啊很糟糕。

然而,即便此身不能离开幽塔前往外界，梅林也在默默地守护着世界。

啊？你又问——凭良心说话，到底能不能从这座塔里出去？

唔唔唔，怎么说呢……

当然是可以的。

只不过那太麻烦了。虽说伸展身体好好地晒太阳感觉很是不错,但目前尚且还没有必须让他出去的必要。

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也纯属是……

“——仔细想想，这应该算作兴致使然？”

所以，当艾尔利问起现身于此的缘由时，花之魔术师便是这么回应的。

“咦。”艾尔利有些困惑，“这个世界有你感兴趣的人或者东西吗？”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梅林不会这么无聊。

忽略掉魔术师大人喜欢恶作剧以及热衷向美丽女性搭讪等等的缺点，至少在艾尔利看来，梅林所做的事，似乎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的最为著名的事迹便是教导出了亚瑟王，并且将亚瑟王引导至她命定的轨迹之上。仅仅是这一件事，便能成为影响整个国家乃至世界的伟大功绩，梅林所起到的作用毋庸置疑。

因此结合前例，梅林只是心血来潮的可能性就显得十分地小了。

然而，梅林听完，却像是着实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一般，摸着下巴思索了半晌，才含含糊糊地道：“好像没有，嗯……有吧，应该是有的哦。”

艾尔利：“真是的，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虽是这么追问了一句，但他从来都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那临时想起的疑惑早就平息了回去，并不期待从梅林口中得到确切的回复。

毕竟说着说着就把关键内容用爽朗笑容岔过去，花之魔术师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嗯，明白了，确实有的。”

“不想说就算了……什么？居然异常干脆地承认了吗！”

没想到真能得到确切答案的艾尔利震惊了，继而精神一振，期待着梅林更进一步的解释。

结果，梅林微微一笑。

紧接着就笑而不语了。

艾尔利：“……”

不好意思，就算是好奇心不旺盛也不爱打探别人私事的人，遇到这种摆明了故意惹人烦的情况，也是会有些小生气的。

“其实我想说的是，本来是没有什么乐趣的，把你叫过来之后——一下子就有了呢。啊呀，顿时变得更加生气了是怎么回事！”

“哎，你太严肃了，艾尔。好啦好啦，不要生气，我就拿这个当做歉礼了哦。”

伴随着话音落定，五颜六色的花瓣就从上方轻飘飘地落下。

从上面的对话就能看出来这一幕发生的时间地点，毫无疑问，这也正是那一天宇智波斑抬眼所望见的山坡上的画面。

白发的魔术师用握剑或是紧握法杖的手盛满了一捧的花，零散的花瓣宛如被剪碎的各色彩纸，又如挥舞着双翅的蝴蝶，轻巧地飞离了他的指尖。

而引人瞩目的美景还不止是这一个小小的细节。

被彩蝶簇拥，被花影环绕，那一捧花瓣纷至沓来，却像是没有任何重量一般，将那个蓝色的英灵淹没。

或红或紫亦或是别的色彩，小小地镶嵌在了如瀑的长发间，又有些许幸运的花儿擦着细腻而白皙的侧脸滑落，在红色微淡的唇角稍稍停留，只那一瞬，便多么地令人艳羡。

——名为艾尔利的英灵，很美。

这样的美丽，即使是年纪尚小还未觉醒出多少审美、对性别概念更是模糊的少年宇智波斑，也能够发自内心地感知到，并且，深受吸引。

不过，也正因为他还小，才能略去那对普通人来说宛如毒药般的诱惑，单纯地倾向于对美的沉醉。

而这个事实，将一切近距离地尽收眼底的魔术师也是最清楚不过。

他很早便与艾尔利相识，可相遇之初艾尔利失去了身体，只能依托着冰冷盔甲行动。

那时的梅林也不知道艾尔利究竟是什么模样，他来自何方，他的人生又是如何。

——没错，拥有千里眼的梅林，看不见艾尔利的“未来”。

这可真是完全没想到过的、新奇的体验啊。

就算在艾尔利破损的灵基得到修复，重新回到英灵王座之后，梅林可以用千里眼看到后来的他被什么人召唤，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但最为重要的“未来”，还是模糊不清。

“嗯，这样就更好看了，心情也重新变得不错起来了吧？”

花之魔术师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里却在悠悠地感叹。

唉，唉，他所说的后来才找到的乐趣，指的就是“这个”啊。

身为异类的魔术师，对自己与人类之间所需要保持的距离向来把握得很是精准。

太过真挚的感情，并不被需要。在即使人类灭亡也无法威胁到他的情况下仍然暗中伸出援手，也只是怀着对人类世界的喜爱之情，大部分时间袖手旁观，仅仅在最为恰当的时分做出的恰当的事情。

梅林喜欢人类的世界。

梅林还喜欢美丽的事物。

在遇到某个迷路的英灵之前，喜欢人类并不能详尽地具体到某个人身上。还是那个原因，他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只可惜，这么想着的他突然发现：

有一个英灵，对于世界来说也是“异类”。

有一个英灵，他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事物”。

“对呢对呢，就是这个意思。怀着做实验的想法把他拉过来当帮手真是明智的选择，唯一的失误是不应该嫌麻烦再拉了两个人。我对艾尔利很有兴趣，如果可以的话特别想要仔细研究一番——”

“喜……欢？突然问起这个……哈哈哈。”

“我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承认哦。”

*****

“是我的错觉吗？”

“梅林老师出现在我面前的时间，好像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时年七岁的宇智波斑，怀着并不欣喜也不激动的冷静心情，如实向唯一的玩伴述说了自己的发现。

在四目相对的瞬间，默契顿时自心间油然而生。

“放心吧，我亲爱的弟弟呀，这绝对不是你的错觉。”

跟他并排坐在楼梯台阶上的金发少年皱着眉，鼓着脸，托着腮，似乎正沉浸在比宇智波斑更深的忧愁之中：“因为在几年之前我就已经发现了，梅林那家伙，绝对——意图——不轨！”

宇智波斑一听，本来只是觉得奇怪，此时倒是被吓了一跳：“梅林老师难道还有什么危险的计划不成？”

“危险的计划，没错，形容得很贴切。”少年吉尔伽美什说：“只不过是针对于‘我’的危险……唉。”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字似乎加重了语气，远比最后那个“唉”字寓意深刻。

宇智波斑：“我还发现，不止是梅林老师，连父亲大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间，也比原来多了好几倍。”

少年吉尔伽美什：“嗯，这个就更加不是错觉了。”

宇智波斑凝眉盯着少年吉尔伽美什。

少年吉尔伽美什也深沉地看着他。

“说什么大人们的事情小鬼不要管——哼哼哼，没我在，大人的我能有百分之零点几的进展都不得了了……”

“哥，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小斑，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现吧，那可是你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不能知道的事情。”

宇智波斑：“……”

——什么啊你不也和我一样只是个小孩子吗！

好不容易和恶霸大哥长到一般高的少年心声如此不甘地怒喊着，反映到脸上，就只是颇为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将话题转到正事儿上来。

两个少年（至少其中一个的外表是真·少年）在这台阶上已经坐了约莫一个小时。

他们当然不是闲得无聊没事可干，也不是想要增进兄弟情谊一起聊天，而是，为了一个更加有诱惑力的目的——

今天早上，梅林老师突然宣布，距离这森林不远的小镇将在晚上举办一场烟花庆典。

想到大家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森林，小小斑也成功进化成小斑了，那么，干脆趁这个机会，带小斑出门逛一逛，感受一下人类社会的热闹与欢乐氛围。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宇智波斑：“！！！”

太震惊了，太出乎意料了。

宇智波斑长到了七岁，确实一次都没出过森林的范围。

他被灌输的无数知识，都提及到了“外面”的世界。

有那两个不管放在哪里都相当不得了的老师亲自教授，宇智波斑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世界的认知和思想早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比开阔。

他当然想去“外面”，甚至在自己尚未发觉的情况下，隐约滋生起了更为宏大的野心。

只是因为，平时的日程实在是排得太满了。

梅林老师和父亲大人不知何时开始轮番上阵，时而加上大哥的日常剥削欺压，严重挤压了正值成长期的少年的白天时间，幸好夜晚能够在这里唯一的温柔青年的安慰下进入甜美梦乡。

而且，宇智波斑其实悄悄跑到森林的边缘看过。

一边是隔着河岸都能望见的遍布荒漠的毒虫，另一边根本不用去，因为他去了多半就在仿若无穷无尽的密林中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回来了。

宇智波斑受挫后悻悻而归，虽是打消了自己偷跑出去的念头，但压在心底里的渴望与好奇，却是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在他实在憋不住想要使劲摇晃梅林老师的脖子之前，梅林老师就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把他最想听的话主动说出来了。

宇智波斑：“…………啊啊啊啊啊啊啊！！！”

跟他一起喊出来的是他那七年都没长过个头的哥哥：“哇！平民们的庆典！也就是说要穿浴衣吗？”

梅林：“那是当然的呀，入乡随俗可是最基本的礼节呢。”

那个时候，父亲大人似是对梅林老师的提议并不赞同，但在沉吟过后，他又勉为其难地应允了。

因为梅林老师相当自然地说了一句话：

“不想去的话不要勉强，吉尔伽美什，我和艾尔带着小斑出去玩，完全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