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夜（1/2）

夜晚，浑浊的雾气遮挡在城市上空，黑暗中没有一丝星光，只有那巷口的路灯还在独自闪烁，零落的行人匆匆而过，垃圾堆里的野猫野狗，不时传出翻找食物的叫声，拥挤的巷子堆放着各家各门不称钱的破家伙事儿，杂乱无章的直抵一处老院子。

154号门牌死死的钉在墙上，风吹雨打的有些掉漆生锈，一扇院门敞开着，院内西边屋子的门窗都拉起了碎花布帘子，微微的亮光从屋里透出，平静的辐射在院子四周。

马超躺在沙发上，双脚勾着扶手，借着灯光，手里捏着那枚铜钱，若有所思的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铜钱一分为二，这半枚上面刻有花纹，又像是文字，可是历朝历代流通过的铜钱并没有这种字体。

手上的质感，灯光下的色泽，即使是仿品，这般以旧做旧的功夫也实属难得。

马超苦于自己对金石玉器的不甚了解，两眼无奈的只能在手中凭着灯光，静静看着……

时间如同这半枚铜钱，消失一半，还剩下一半。而剩下的这半，仿佛又回到与父亲马民安下的那盘已经过半的棋局。

“超超，你再想想，马跳到那对吗？”梦中，马民安正在教马超下棋。

棋盘上，执红方的马超已经被父亲杀得仅剩一对连环马，虽然大局已定，可是马超还是希望能侥幸赢父亲一回。

内心的烦躁，让马超走出一步臭棋。本想着马踏中象，势如破竹，可是父亲却回手抽车，斩破连环马。

“马走边必死。”马民安看出儿子已经无法扭转棋局，只能走连环马做困兽之斗。

马超殊死一搏，还马踏车，不过也难挡这马走麦城之势。

最后，马民安架炮打马，又胜一局。

“一直输，一直输，我不下了。”马超从椅子上起来，稚嫩的生气到。

父亲没有责怪马超，因为马超的年龄决定了他不可能赢得胜利，犹如螳臂当车，关公面前耍大刀，不在一个层面上。

马民安教马超下棋，不是因为闲着无聊，也不是因为要培养马超的棋艺，而是心中早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要他必须学会那句烂熟于心的话。

“马八进七，飞将度山；马走边关，必死无疑。”马民安话里有话的再次提醒马超，切记这十六个字。

“马八进七，飞将度山；马走边关，必死无疑。我记住了，行了吧！”马超不耐烦的回复完，早已跑到一边去看小人书了。

年幼的马超虽然早早记住这十六个字，但是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奥秘，只是觉的父亲这些话，显得累赘又多余。

内心不乏对马民安产生怀疑和排斥：不就是下个象棋？不掉肉、不流血的记不住又能咋样？

“哗啦”一声，正在蒙头看书的马超，突然被砸在地上的象棋惊到。

抬头，眼前父亲不知所踪，象棋七零八落的散开一地，还有一枚棋子缓缓的滚向旁边的门框。

那枚滚到门框角落的象棋，翻倒后露出一个红色的马字。

屋内一切安静下来，静的只能体会到全身发凉。

”咚咚，咚咚咚”

门外一个影子映照在碎花布帘上，敲门声以及飘逸的黑影让马超一时从梦中惊醒。

全身一颤，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轻轻的叫着“超超，睡了吗？”

是祁怀志回来了。

马超起身立刻开门，门缝敞开的瞬间，一个消瘦的脸庞在灯影下显得低沉昏暗，眼镜镜片反射出一抹寒光。

祁怀志习惯的扶扶眼框，微笑的问道“睡着了？”

“嗯，做了个梦。”马超随口便答。

祁怀志走进屋里，看到沙发上的坐垫褶皱的斜搭着，转眼又盯住墙上的一张老照片，轻轻走到面前，扶扶眼镜，叹气道“你呀……天凉了，照顾好自己。”

马超看向祁怀志的背影，小心回复道“知道了，祁叔。”

照片是马民安与祁怀志两家人在一起的合照，那时的马超和芊芊还只是个穿开裆裤的小不点儿。

时间一晃，两个小不点儿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一个玉树临风的轻壮年，祁怀志不由心切的感叹道“你父母要是活着，该多好！”

马超感觉祁怀志的语气有些悲悯，多年来很少伤心。

在他看来，祁怀志虽身体柔弱，但也算条铁骨汉子，从小拉扯马超和芊芊，既当父亲又做母亲的重未有过怨言，在马超心里，祁怀志所给的不亚于自己的亲生父亲。

“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不要乱跑，做事要谨慎些，三十……”祁怀志没有往下说，但是马超听出了祁怀志的担心。

自己的家族身世，就像个梦魇般存在，所有人都忌讳提起，只有马超的内心最是坦然：死又何惧？

“放心吧，祁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马超尽量说着能让祁怀志安心的话，但又不能不避免自己的身世。

在大家心目中长久以来的压抑，恰如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心里都是明镜，却就是没人愿意去捅，时时刻刻都保护着这层纸的秘密。

三十岁，已经不只是自己的一个生日那么简单，似乎关系着周围亲人朋友的寄托与希望，都在拼尽全力的防止意外发生，这种状态从父母失踪开始就是这样，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