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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9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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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牢门,虽不识易柏,但英洛却是认识的,见她身披枷锁不禁一愣,碍着言婆不好多说什么,唯有恭敬请言婆将她二人带进牢去。

英洛久在官场,却对这位手可通天的言婆全无印象。其实说起来,这位言婆却是宫中三品女官,历三朝而专掌刑罚,寻常宫人见了她莫不是战战兢兢,便是宫中侍君贵君也惧她三分。盛传言嬷嬷最是铁面无私,牢头不免忖度:今日能劳动言嬷嬷送英将军进天牢,这位将军恐怕命不久矣!一面偷眼去观这位从六品小吏爬上去的重臣,但见她虽入天牢,然行止有仪。不过看见她身旁那位俊逸尔雅身如修竹的男子略微皱了皱眉,眉间便浮上一抹忧色,轻声问:“易大哥可是觉得不适?”将枷锁在颈间轻挪了一下苦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住不惯这种地方的!”

男子听得她这样言语,淡淡看她一眼,冷冷道:“难道还有人住得惯天牢不成?左不过是个无可奈何罢了!”

牢头见这男子凉凉一眼,那名震大周的女将立时收了诸样小动作,规矩之极,不由在心内暗暗诧异:能让这位浑名叫“罗刹英”的女将生出些许惧意来,这男子不简单!

展眼之间已到了牢房门口,他手中一大串锁匙发出清脆相击之声,寻出其中一枚将牢门打开。那牢门将将一成年人能弯腰进去,她二人身披重枷,自然无法进去,言婆上前开了枷,方将这二人推进门去,锁了。

英洛立在牢内捏捏手腕扭扭脖子,暗道果然睡久了会闲出病来,越过舒适安逸的生活越容易生出惰意来。不过就是几个月不曾劳动,披枷走了这一段路肩膊便酸麻兼且疼痛不堪。她扭头见易柏立在当地,只以目测墙角那堆稻草,修眉拧在一处,一望而知情绪不悦。他掸掸身上月白色长袍,竟无从落坐的样子,英洛不由掩口而笑,大大打了个呵欠,道:“可困死我了!折腾了一个晚上都没得睡!大哥要不先站会儿,我可要睡了!”说罢几乎是向着墙角稻草扑过去。

“等等!”易柏出声阻止,大步而上,英洛私以为他要跟自己抢这稻草堆,不由急道:“那是我睡的地儿!”但见他头也不回,几步上前将那稻草抱了一捆起来,随意抖抖再放下,便有一只老鼠吱儿一声,从那稻草之中溜了出来,只吓得英洛“呀-------”的一声,扭头便跑,攀着牢门之上的木栅栏脚不落地,形状无异于灵猴攀树!----------迄今为止,这是仅有的能让她生出惧意的物种来。

这牢内空旷兼且昏暗,内中空气沉闷馊臭发霉难闻,他却朗声而笑,招来旁边牢房内沉睡的犯人的不满,他亦不肯顾忌,道:“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手下不停,却是将那堆稻草逐一抖遍,再抖出一二三只老鼠抱头鼠窜,只吓得英洛几乎攀上了牢门顶,他回头招呼道:“过来!”

英洛见那些老鼠奔逃之际头也不回早窜进了隔壁的牢房,心下甚慰,面上却有窘意,终究从牢门上跳下来,蹭了过去,但见那人盘膝落坐,笑容虽有讽意,到底带了一份怜惜之色,拍拍自己大腿,道:“过来睡吧!”

难道是要她枕在他腿上安睡?这人何时有过体贴的心肠了?

她心内虽疑惑万分,但既然他平白予她这个方便,自己何不先图了眼前舒适再说?她顺势而为,一时坐卧已定,将头枕在他腿上,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入睡,将要进入迷梦之际,耳边传来他温软的声音:“洛洛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还会怕老鼠?”这简直不是易柏的口气,这样忑忐温柔小情小意,简直是华彻才能做得出来,她不禁被这语声迷惑,兼且将睡未睡之际难免失了平日警惕,她不由撑着混沌的大脑想上一想-----------时间太久,约莫是上辈子十岁左右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已失了父母,不再是帮中诸人的掌珠,每日被关在基地训练,其中有一项便是在一栋楼的各个房间里放置了许多老鼠,每个孩子关在一套房里,切断电源使之生存三日,名曰“生存大挑战”,她现在想来,想出这种训练方式的人不是变态便是疯子,一生不得儿女之欢,然则那时候的三日对她来说却形同炼狱,房间内的鼠群久不进食,嗅着了人的肉味便窜了上来……白天还好,到了夜晚……她忍不住伸手揽住了易柏的腰,脑中有无数画面纷沓而至……

---------三日之后,八十五个孩子中间,有七人被群鼠蚕食只剩白骨,有被咬伤鼻子脚指手指的,更有五个孩子被吓得神智失常。帮中有人打开了那道门之后,她跌跌撞撞从那间房里走出来,虽然身上几处被咬伤,但她左右手各捏着两只死鼠,站在楼下的阳光里,有医师靠近欲检查她身上的伤口,但听得她一声尖利的叫声,宛如小兽惨厉的呼声在空中回旋,紧紧捏着手中死鼠,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手指掰开……

隔着两世的岁月尘封,要将尘埃拍尽她方能闭着眼睛想起那三天的经历来,缓缓道:“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十岁的时候被关在一间好多老鼠的房子里三天……”声音里不自觉的流泻了无助的轻颤,她要将自己整个的脑袋深埋进身边这男人的怀中,方能稍稍抛掉一些恐惧之心……

深夜的天牢只有甬道里忽明忽暗的灯笼照着四壁里酣睡的人们,远远的某间牢房内有人在不住口的咒骂,语声模糊恨意十足,似要将陷在这牢房里的迷梦撕碎……寒意侵了上来,易柏只觉怀中这人身上渐凉,紧紧抱在他腰间的手紧了又紧,他终于不再犹豫,微微的弯下腰来,将她捞起来放到腿上,紧紧搂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温声抚慰:“那些事情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离开了那个世界你以后都不会再经历,你再也不必怕!”

他怀中的人起先乖顺坐着,猛然抬起头来,他捂着下巴闷哼一声,原是被她从怀中挣出撞着了,她亦顾忌不得了,挣扎着就要从他怀中下来,急切道:“你……你知道什么?什么另一个世界?”

他淡然道:“你不是从另一个世界借尸还魂而来的吗?前世不是个杀手么?”手下更用力,简直是要将死命挣扎的她箍进肉里去。

英洛骇然,几乎不能相信这人居然揭了自己老底,只觉全身涌上无穷寒意,几乎要吓得颤栗起来,“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知紧搂着她的那人唇边逸出一丝轻叹来,道:“洛洛,你一直不肯正视我不肯信任我,自然不会告诉我这些事情了。若不是爹爹一早告诉我你的来历,我还真以为你不过是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等闲吃不得苦!”

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邪火来,死命挣扎,只望能从他怀中脱出困来,却只觉他臂似铁箍,无论如何不能达成目的。这个人,太过精明,每一步皆有算计,她一时挣脱不得不由激愤出口:“你可是个从不做赔本买卖的人!跟我成亲可是大大的赚了一笔,如今陪着我在这天牢里受苦难道有利可图?”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虽然灯影朦胧看不出他面色来,但昏朦之中那人双目亮得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似要对她下口,她双臂被他紧搂危急关头不由紧闭双目咬紧牙关,只盼着一时咬牙能忍过痛去。哪知道唇上贴近温软的呼吸,那人下力吮吸她的樱唇,她只觉唇上微微刺痛,不由张口欲骂,却被他顺势而为,灵活的舌头立时钻进了她口中,简直是吸噬着她唇内每寸柔嫩肌肤,分明怒意勃发,籍这狂风暴雨般的深吻来平息这怒火……

她被这人吻得昏头涨脑,有什么念头在心中睽然一亮,稍纵即逝,却不甚分明,那人将下巴搁在她肩窝处,语声极为轻亦极为坚定,他道:“嫁了给你既然是一桩大大的赔本买卖,为了保本至不济我就继续做这桩买卖了!让我放开你---------休想!”

英洛将他这话在心中过了一过,半晌方明白话中深意,只觉双目泛酸,早停了挣扎,叹息道:“我何德何能?以致如斯?”情潮汹湧,只觉过往许多小事之上独独轻看了他,总教那句“商人重利轻别离”所累,纵是将他娶回家中,不过是为着解一时之窘,总未曾有过一世的念头,心中愧疚之时,偏那人还要火上浇油:“如今我也算是与你同甘共苦过了,若真是买卖一桩,你还是想想怎样方不会砸了易财神这块商界从无败绩的招牌来!”

她心内一丝一缕复涌起甜蜜之意来,双目炯炯看着他,俏皮道:“你真不怕我是借尸还魂?”亲亲一吻,印在他额头!

易柏与之成亲数月,初尝蜜意,她这吻恰似镇鬼的纸符儿一般,立时将他定住,不过一刻,他匆忙之间捡拾起一句来应对,却是醋意醺然:“周将军与夏公子都不怕,我若露出怕相来,岂不让他们占了大甜头?!”

英洛忍不住抿着嘴儿伏在他肩头笑,只觉心里如那蜜渍的梅子,甜甜酸酸,今日始证印了他的真心,虽现下身处监牢之中,竟比华厦广屋竟也丝毫不差。

良久,他迟疑道:“洛洛,那个好多老鼠的梦,是真实的吧?”

真实亦或是梦境,早已无迹可寻!

或者,竟是梦罢!

耳边有他缠绵语声:“有我在,以后,再不会有这种噩梦了!”

“嗯……”她昏昏沉沉的答,睡意袭来,只觉口齿滞涩,且伏在他怀中安心眠去!

莫失莫忘(三)

锦帝李岚登基的第二日,便从兴庆宫移居大明宫,一时之间中书省,门下省,舍人院,宏文馆等若干官署皆随之迁移。宫中侍人纷纷传言,概因锦贵君腿脚有伤,锦帝厌恶太极宫内潮湿,便搬往地处龙首塬上高而干燥的大明宫主政。---------这其中虽有捕风捉影的成份,但帝号与贵君同名,却是历代帝王主政之时从未有之的。有言官冒死进谏,将其中利害得失及应避为尊者讳纷纷条陈,皆被锦帝轻描淡写堵了回去:“帝位更迭频繁,朕与贵君妇夫同心,焉知不是国家昌隆之开端?!若朕的百官臣民夫妇能如朕与贵君般恩爱和美,则刑部诸卿岂不是要闲出病来?”那名言官除正夫外小侍亦纳了七八个,最是自命风流倜傥的一个人,度忖帝有微责之意,擦着冷汗颤颤告退。

帝偏宠锦贵君,可见一斑!

至第三日晚膳之时,锦帝在忙乱之中忽想起一人来,不免抚额失笑,顾不得内侍端上来的珍馐美味,传旨立等禁卫军前去天牢提人。她身旁坐着的锦贵君与面容尚青的楚王李瑜闻得圣旨,皆停箸不食,相窥而愕。

良久之后,突听得门外小黄门尖尖利利的声音道:“罪臣英洛偕夫婿前来觐见!”锦帝轻笑:“宣------”回头对那二人道:“你们还不去屏风后避避?”

李瑜与锦贵君慌忙起身,衣袂一闪,展眼不见了踪迹,偌大的含珠殿内,银珠熠熠,帘幕憧憧,独留李岚含笑而坐。小黄门尖利的一声声“宣------”随风入耳,厚重的殿门轻轻被阖上,异国绵厚的地毯将足音尽消,只是眨眼之间,李岚面前便立定了一男一女。二人皆衣衫脏乱,身上气味冲人鼻息,但神采气度丝毫不差,跪拜有仪,三呼万岁,跪定在她面前。

锦帝将面上笑意收拾干净,摆出一副怒容来,只将目光凝注在英洛身上,猛拍桌案,但见上面杯盘碗碟抖得一抖,道:“逆臣英洛,你可知罪?”显见得雷霆震怒,不可遏止。

英洛抬起波光滟眸,疑惑道:“陛下新登大宝,臣不及恭贺便被人从热被窝里揪出来扔进了大牢,臣惶恐,实不知犯了何罪?恳请陛下指正!”她言语之间哪有一丝一毫的惶恐之色?神色分明严正磊落,坦荡无私,可惜只听得“阿嚏”一声,她这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被眼泪鼻涕给生生破坏了。

李岚不由心内暗笑,偏面上不能露出分毫,怒道:“大胆英洛,朕虽离京日长,但久闻你骄横跋扈,目无法纪,回京第一日就见你打伤了楚王殿下,还敢抵赖?”

却听她侧目对身旁男子嘀嘀咕咕:“柏哥哥,这下我跳进渭水也洗不清了-------”那男子亦是侧目视她,二人柔情蜜意,直将这含珠殿当作了自家闺房一般私语。李岚侧耳听时,只不过模模糊糊听得三个字,正欲出声再喝斥一番,突听她提高了音量道:“陛下,臣确曾打伤了楚王殿下……但陛下明鉴,且听为臣一言。为臣从来小心谨慎,若不是事出有因……阿嚏……如何会将楚王殿下打伤?便是借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陛下若想定为臣的罪,……阿嚏……还请陛下请了楚王殿下当面澄清误会,否则,无论陛下判臣何罪,臣都不服!”

她身旁跪着的男子出声制止:“洛洛,休得胡言!”从衣襟下摆撕下来一处干净的布料来递了过去让她擦鼻涕。

李岚自小尊贵异常,寻常人等在她面前也必是收拾得整整齐齐,行为动作更是一丝儿不能错,更何况今日贵为凤帝,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才能君前失仪。一时之间她真是后悔圣旨下得急了点,没有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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