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乱的‘孽龙’（1/2）

黄昏时分，天边红霞翻滚弥漫。

本是秋风萧瑟天气正凉的时节，然而红霞所过之处，却是一阵阵热浪席卷。

“元帅，”张基清将正往东海郡赶去的我堵在云头，拱手参拜，“这幽月潭就让属下去吧。”

将目光从下方寒潭上收回，我看着眼前的这位九夷军统领将一张还算清秀的脸皱得好似抹布成精，好笑道：“你去做什么？”

张基清顺着我的视线看下去，清亮的少年音色透出些许冷意，“不过是小小妖龙在兴风作浪罢了，怎惊动了元帅亲身下界，还是由属下去，莫污了元帅的手才好。”

“闲着也是闲着，你先回去吧。”一知半解，传言误人啊，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深仇大恨，更多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的遗憾罢了。

世上的龙不少，可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那因我而没了一千六百多年的龙三哥哥转生，我也不会拿他的性命冒险。

抱着这点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能，我踏着风火轮将张基清远远甩开，临落地前不忘了传音交代他将我家仙府门口那帮子狂蜂浪蝶似的女仙弄走。

幽月潭边阴风惨惨，我望着边上立着的石碑紧了紧护腕，将混天绫掷进潭中。

不多时，清澈的寒潭水面从中心向外泛起一圈圈涟漪，随后席卷成浪拍向四岸，自水下搅起的泥沙与岸边的尘土里应外合，将潭水变得浑浊，水底的鱼虾蟹蚌各种小妖纷纷浮上水面，清了清身上被溅上的泥沙，坐在一旁笑闹，着灰衣的虾女蜷着身子，伸手拉了拉一边正看热闹的鱼精，鱼精会意，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坐直了。紧接着一声炸响，方才坐直的虾女又被惊倒在地。

混天绫缠着一只形状稍显怪异的青色带鳞小爬虫随着被炸上半天的水浪上岸，吊着这小爬虫在我面前晃悠。

圆乎乎的脑袋，圆滚滚的肚子，连头上两只小角都是钝圆的，只有四只爪的爪钩有些尖。

长得是挺可爱的，但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混天绫，希望它能给我一个解释，混天绫在空中转了个圈儿，将这四爪小爬虫抛下摔了个四脚朝天，嗖的一下挂回我的肩上。

小爬虫挥动着四爪，奶声奶气道：“哥哥，我翻不过身了，你快帮帮我呀。”

我无奈蹲下身，仔细端量这不过巴掌大小的爬虫，探出食指戳戳小爬虫的肚子。

肉肉的，挺软。

小爬虫挥着四爪咯咯笑道：“哥哥你别戳我肚肚啊，好痒好痒。”

我收回手，向这辛苦翻身的小爬虫问道：“你住在这幽月潭里，可曾见到一条兴风作浪任由洪水肆虐东海郡的妖龙？”

小爬虫锲而不舍的挥着爪子想要翻身，听闻我言，暂停了舞动的四爪，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诶。”

我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是来错地方了，伸手准备将这小爬虫扶正放回水中，一边的水怪们见我动作，以为我要行凶，叽叽喳喳道：“诶呀，三太子你与龙族交恶便罢，怎么还仗着自己通天法力来欺负这样一条幼蛟，未免忒不像话了吧。”

？

“你们说它是住在这潭里作乱的妖龙？”我提起这小爬虫的尾巴，猛地转过身去，将这帮子小妖吓得一愣，“我们可没说，但我们这幽月潭里确实也只有他一个龙族。他很乖很可爱的，三太子你别欺负他啦。”

刚破壳的幼龙也有丈余长，这不过巴掌大的玩意儿，哪有一点蛟龙的样子？

小爬虫小心翼翼地蜷起胖乎乎的身子，用爪钩抱住我的手指，弱弱地说：“哥哥，我听娘亲的话，每天都乖乖的在潭里吸收天地灵气的，没有作乱呀，哥哥你是来带我去找娘亲的吗？”

这里是东海郡，带你去找娘亲，势必要下东海，届时龙王听闻我名，怕不是要领着海中一众水族来跟我拼命吧......

想着曾经和敖丙的事情，我半天没应这小蛟的话。

一旁的虾女又说：“三太子不是在找那条作乱的妖龙么，我们知道它在哪里。”

看着小爬虫身上流转着的稀薄仙气，我问：“在哪儿？”

虾女答道：“三太子神通无边，自然无惧，只是您得帮帮这条小水蛟呀。”

我道：“你说就是。”

水怪们见我应承，七嘴八舌道：“往东百里处有个悠岳潭，潭里有条性子阴晴不定的百年龙精，想来应该是三太子在找的那条。”

这可真是个乌龙......

我刚要拱手道声多谢，却发现小爬虫还颤巍巍抱着我的的食指，只好略一颔首，将足尖轻点，踏着风火轮往东边过去，行约一百三十来里，方见底下一方深潭，边上石碑刻着“悠岳潭”三个字。

谭边寒气凛冽，我尚未落地，便感觉到一阵森冷，小爬虫探出圆滚滚的脑袋，嗫嚅道：“哥哥，咱们回去吧，他好凶的。”

“凶吗？”应着小爬虫的话语，我慢条斯理地扯下肩上的混天红绫丢进寒潭，飘飘乎落地，却见周边已然围了十来个蓝衣道人，其中有老有小，正在岸边摆弄着什么阵法，念叨着什么月夫人。

混天绫翻江倒海，搅弄这方圆不过几丈的水潭自然不在话下，我踏出这几个道人绕着寒潭圈出来的阵法范围，半倚着石碑，无视了这几个他们，捏住小蛟的尾巴将他从袖间扯出来放在石碑顶端，逗着他玩儿。

我问：“你家在哪儿呢？”

小蛟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扬着圆圆的脑袋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我：“......那你母亲去哪里了，哥哥等会儿带你去找母亲。”

许是仰头仰的脖子酸了，小蛟垂下脑袋，丧气道：“不知道。”

我：“你爹呢？”

问到这个，小水蛟猛地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真的挤出了水，慢吞吞地说道：“娘亲说我还没出世的时候，爹爹就死了，她把我放在幽月潭，让我好好修炼，说要去给爹爹报仇。”

这......

好像让幽月潭里那帮子小妖给坑了！

一问三不知就算了，怎么感觉这家伙的身世好像还挺复杂？

正想着如何处置这小水蛟，忽觉周遭寒气更甚，我抬眼一瞧，一条身姿甚是妖娆的黑色龙影蹿出水面，混天绫紧跟而上，奔上半空与那黑色龙影缠斗。

只一眼，我便知道这条黑龙不可能会是我寻的那条龙。

不过话说回来，这条黑龙也是奇异，竟好似我那混天绫一般柔若无骨，以至于二者像小朋友翻花绳一般在空中缠做一团。

翻花绳这样无聊的游戏，其实我小时候也是玩儿过的，跟那条天上地下再无踪迹的白龙。

“哥哥，你在想什么呀？”小蛟用两只后爪支撑着圆滚滚的身子，挥着两只前爪，眨着疑惑的双眼问道。

“没什么。”我收起神思，以心神控制着混天绫，不再任它凭借降妖缚魔的本能与黑龙缠斗，有我心念加持，不一会儿，混天绫将黑龙给缠成了一条麻花，只听砰地一声闷响，这麻花儿便从半空掉落在我脚下，化成了个着黑衣的少年。

几个蓝衣道人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上的桃木剑，其中一个老者上前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小公子，我等落脚之地乃是百越第一大观，曰清风观，这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阁下已有......一头小水蛟，若肯将这头黑龙相让，我等来日必有厚报。”

真是会说话的很，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哄骗？

像这样连化形都难的水蛟，熬到成人，只怕在场的几位投胎都投了好几轮了。

我嗤笑道：“我若不肯呢？”